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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降后回不了家,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妻儿了,但这其实也是战乱年代的常态,
能为你重新娶妻已经很仁慈了。
什翼犍不会考虑这些,他只看到一批又一批中原武人北上,悄然间改变了当地的态势。
眼前这批人是为了填补侍卫亲军缺额,五原国在稍有起色后,会不会续招兵马呢?几乎是必然的。
凉城国有五万多人,三千步骑,五原国发展几年,差不多也会是这样的规模。如此一来,便是十万口、六千步骑的军队,还是长期由梁官治理的军民,哪天代国和单于府闹翻了,全面开战,这六千兵到底听谁的?
什翼犍心中焦急,危机感大盛,恨不得现在就出奔到支持他的部落里,高举义旗,力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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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翼犍在外闲逛的时候,邵勋则正与六子、秦王邵瑾、中书令庾亮交代着事情。
昨日颖川传来消息,处士庾衮去世了。
少府监庾听到消息后,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也已卧床多日,进气少出气多。
短短半个月内,羊冏之、庾衮、庾数三人已经或将要辞世,让人感慨不已。
这都是曾经为他征战天下出过力的人,死后应有哀荣,赠官、冥器、美谥一个都不能少。
邵勋内心之中也隐隐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年轻就是最大的优势,他才四十四岁,如果不出意外会把这些人一一熬走。
顶替他们上来的年轻一代因为履历、功绩等问题,没有这些老登的威望,相互之间也争斗得厉害。
能威胁他、阻止他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元规,你也别四处奔走了。为从父居丧,难道还委屈你了不成?」邵勋说道:「况此丧期不长,一年后就能回来了,可明白?」
「是。」庾亮无奈应道。
邵勋随后又看向邵瑾,道:「梁奴,对代北局势,你可有何补充?」
邵瑾暗暗回想了下王府属吏的建言,沉声道:「阿爷,秦王府中尉司马刚刚空出来,舍人亦可多置几员,儿想征辟拓跋氏、宇文氏子弟入官。」
邵勋有些惊讶,示意他继续说。
「儿愿征辟宇文悉拔雄为秦王府中尉司马,为儿训练精骑。」邵瑾说道:「另征辟拓跋十姓子弟三员为王府舍人。」
「为什么这么做?」邵勋问道。
「此为分化瓦解之策。」邵瑾说道:「给拓跋氏、宇文氏贵人看到希望,反意或消减几分。」
说罢,抬头看了下邵勋,道:「父亲若不愿意,便罢了。」
庾亮也看向邵勋,眼神中竟然有些期待乃至紧张。
邵勋扫了二人一眼,微微一笑。什么叫「看到希望」?
不过他没说什么,只点头道:「如此甚好,你自遣人奉上礼品,征辟入府吧。」
「是。」邵瑾应道。
「还有没有什么想法?」邵勋又问道。
「儿听闻朔方、河西二郡沃野千里,或可效凉城、五原故事。」邵瑾拱了拱手,道:「如此一来,便从四面八方将河南地给围起来了。」
邵勋忍不住看了儿子一眼,不管此策是梁奴想出来的还是王府僚属献策,都很有战略眼光。
其实这就是历史上唐朝中期以后的边境格局。
前套地区(呼和浩特、包头)有振武军节度使,后套(巴彦淖尔)有天德军防御使,西套(宁夏一带)有朔方军节度使,南边则有夏绥银宥节度使,从四个方向将整个黄河几字形包围了起来,生活在中间的党项、回部落跑都没处跑,
只能当忠臣,以至于连黄巢攻入长安时都奉诏出兵南下平叛,虽然有点划水的意味。
但大梁朝这会做不到这个地步,因为没经历南北朝胡汉融合并最终汉化的阶段,各种矛盾突出,完全是靠他一个人在世压着。
最简单的,唐朝振武军节度使辖区包括现在的盛乐、五原、新秦及库结沙,
那会全是汉人或汉化胡人,这会则全是没汉化过的胡人,条件不具备,难度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现在所做的事,其实就是补课,补汉末以来一步步落下的课。
东汉中期开始造的孽,代价要后人来支付。
他当然可以像东汉、曹魏、西晋一样,放弃这些地方,缩在洛阳当天子,兴许也能有个一二百年国祚,但人不能这么不负责任,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他对梁奴有这个战略眼光感到高兴,说明他有极大可能会继承他的意志,父子两代人接力,力经营这些地区。
当然,梁奴也有可能在投他所好。毕竟十五岁的人了,有一些城府也正常。
「好。」邵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你能如此想,阿爷很欣慰。金刀、灌郎、念柳十六岁任事,虎头十五岁就当监察御史,你也可以尝试着做点事了。」
邵瑾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父亲。
「愿不愿意去太原?」邵勋问道。
「愿意。」
「好。」邵勋没再多说,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