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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姜度是不能提及的存在,甚至就连姜字,下人们也不敢言及。
李昱喜怒无常,阴郁又多变,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
或许老天总是公平的,在打破希望的同时,又会给人别的期许——她的模样实在生的好,李昱对她还算不错,一连数日,都歇在她这里。
让东宫太子妃,成为了一个摆设。
有时候杜姑娘也会想,左右已经成了李昱的侍妾之一,相比于其他人,李昱对她有着三分的好意,不若收了找姜度的心,好好地跟在李昱身旁过日子。
李昱是太子,以后大夏朝的君主,跟着李昱,总比活在暗不见天日的青.楼强。
道理她都懂,但她还是想去找姜度。
她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她就想见见,母亲曾说过的,能护她余生无虞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更想见见,姜度是否与她想象中的一样,有着清俊的面容,英气的眉眼。
可是姜度的名字,在东宫是不能被提起的,她想找姜度,太难太难了。
事情的转机出在正德帝的千秋上。
太子妃是个摆设,李昱从不肯去她房里过夜,故而太子妃不曾为李昱生下一儿半女,而李昱的其他侍妾虽然受宠,但肚子里也不曾有什么动静,她肚子里的这一个,是李昱唯一的孩子。
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在正德帝的千秋宴上,李昱带上了她。
杜姑娘面容平静,心却跳成鼓点。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唯一见到姜度的机会。
在千秋宴上,杜姑娘寸步不离跟在太子妃身后。
太子妃是姜度的侄女,名唤姜劲秋。
或许是因为并不受李昱的宠爱,她有着三分英气的眼睛永远空空的,看着四角的天空,神情不悲不喜,只有在练剑习武的时候,眼底才会有一点星彩。
李昱不喜姜度,姜度也不曾来过东宫,可太子妃终究是他的侄女,好不容易能凑在一起,姜度必然会想办法来见她的。
杜姑娘这样想着,把太子妃盯得更紧了。
杜姑娘终于见到了姜度,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境的人物。
他如她想象中的一般清俊无双,微风拂动着他高高束起的发,他眼底的星辰只看着与他并肩而立的太子妃。
离得有点远,杜姑娘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薄薄的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劝太子妃。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太子妃粗暴地打断了,太子妃的声音尖锐,顺着夜风飘入杜云彤耳朵里:“他还小?!定北侯十二岁时已经名扬天下了!”
这不是杜姑娘第一次从太子妃处听到定北侯的名字了。
“二叔,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足够听你的话了,你还想要我做什么?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是要我死,还是要我生不如死?!”
杜姑娘站在粗壮的柳树后,忽而觉得,太子妃的眼神空洞,似乎并不是因为李昱不爱她。
太子妃在乎的,从来不是李昱爱不爱她。
月色清冷如水,姜度良久没有说话,半晌后,姜度终于开口。
清朗的声音传来,杜姑娘终于听到姜度的声音:“你是姜家女。”
短短五个字,说的隐忍而悲伤。
空气仿佛陷入了凝滞,杜姑娘看到太子妃的手高高举起,定格在半空。
那一巴掌打得又狠又急,姜度的脸偏到一边,嘴角似乎有血迹溢出。
太子妃声嘶力竭:“所以这就是我活该被作践的理由吗?”
“我宁愿死在战场上!”
夜风起吹动着池里冰冷的水,层层涟波荡起,太子妃道:“姜仲意,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以后,永远永远不要再来找我!”
太子妃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幕中。
杜姑娘从树后缓缓走出,抬起手,把帕子递到姜度面前。
姜度的脸仍偏着,巴掌印清晰可见。
“擦擦吧,流血了。”
杜姑娘轻声道。
借着月光,杜姑娘清楚地看到,姜度在听到她声音时,微微收缩的瞳孔。
姜度的脸一点一点移了过来,眸子如星辰漫天,和着满池秋水,震惊堆满了眼底。
“清...”
话只说了半截,久经沙场的将军便闭了嘴,眼底的震惊慢慢归于平静,淡漠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杜姑娘淡淡一笑,低头接下常年戴在身上的半块玉珏,放在掌心,托在姜度眼前,道:“我娘是许如清,她要我等你。”
“她说你会带我离开,我没有等到你,所以只好找你。”
杜姑娘眸光微转,有温热的东西从脸上滑落,头抬得久了,有些酸,但她仍是倔强地抬起头,问:“你会带我走吗?”
夜风吹散了月亮旁边的云,皎皎的月色洒在大地,如同碎了一地的玉屑般。
时隔多年,杜姑娘依旧能记起那晚的月,那晚的风,以及姜度说话时,温热气息扑在她脸上的温度。
她终究还是没有等来姜度,如同多年前的母亲一般,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永远不会归来,错过的花期只能斩落在地,化为泥土。
后来呢?
后来她对着月色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玉珏被她狠狠掷在池里,她走得比太子妃还要坚定决绝。
她怀的孩子不曾生下,她成了李昱最为宠爱的侍妾,在三月落花纷纷的季节,她迎风起舞,她成了正德帝的人。
皇子夺嫡本就残酷异常,各个皇子争先恐后算计着那个位置,正德帝身为一国君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恐惧着。
她便去做正德帝手里的一把刀,将那些不尊正德帝的人一一剪除,她声名狼藉,但也终于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
她开始报复,报复那些曾经带给她黑暗的人。
承恩侯府满门抄斩怎么够呢?
听说世界上有一种酷刑叫凌迟,她就坐在软轿里,轻轻挑开轿帘,看殷红的鲜血蜿蜒成画。
那可真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
原本该夜深人静的时辰,太极宫却灯火通明,正德帝眼上蒙着绸缎,笑着唤着美人。
杜姑娘手持团扇,斜倚在贵妇榻上,淡淡笑着,周围的小宫女貌美如花,陪着正德帝夜以继日地闹着。
姜度在此时却突然到来,出手如闪电,周围的喧闹声扎然而止,众人昏昏入睡,姜度慢慢转过身,眉目如旧。
杜姑娘团扇半掩面,道:“姜少府好雅兴,既然来了,便喝一杯罢。”
她笃定姜度一定不会喝。
她那么狠,又那么毒。
姜度身披月色,却面若寒霜,一声杜姑娘,唤得疏离又清冷。
“本宫闹够了,不若送少府一份大礼吧。”
杜姑娘放下团扇,拉开抽屉,拿出安静躺在里面的精致小匕首,剑柄上红宝石鲜艳欲滴,如一抹血痕般。
杜姑娘把匕首横在自己脖颈,抬眉迎着姜度的目光。
今夜的月好美,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杜姑娘声音轻颤,道:“我...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你。”
姜度瞳孔骤然收缩,电石火光间,已来到她面前,隔着薄薄布料握着她的手腕。
杜姑娘垂眸,冰冷的大理石石砖映着月色。
手指轻动,按上了剑柄上的红宝石,袅袅云雾飘起来,姜度的身影晃了晃。
杜姑娘轻轻挣开姜度的手,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姜度,声音冰冷:“姜少府,被人骗的滋味,如何?”
手持匕首,她眼眨也不眨地把姜度右手斩去,道:“你想守护的这个大夏,本宫要了。”
虚汗从姜度额上落下,姜度的眸子却明亮异常,看着她,一点声音也不曾发出。
那双眼睛实在太明亮,仿佛能照进她心里所有黑暗的地方。
她俯下身,手指轻抚着姜度的眼睛,轻声低喃:“这般漂亮的眼睛,不若送给本宫吧?”
她随手剜去那双比星辰还要璀璨的眼睛,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与手指,她看着掌心的殷红一片,温柔地把脸贴在姜度满是汗水的脸上,依恋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你看,你现在不就来了吗?”
她想要的东西,终究还是得到了。
她还是等到了姜度,哪怕姜度是来杀她的。
她把姜度关了起来,关在只有她知道的地方,可是姜度啊,瞎了眼睛,断了手,还是不死心,仍想要逃跑。
她没办法,便把姜度的手脚都砍了。
姜度从不肯骂她,也不曾怨过她,偶尔有一次,姜度问她,是不是恨她,她轻摇头,说不恨。
她只是恨自己,当初那个软弱可欺,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自己。
后来她杀了无数人,彻底坐实了祸国奸妃的罪名,只余下一个在北地抗击赤狄的定北侯,她设下了天罗地网,等着秦钧来投。
杀了秦钧之后,这个大夏便真的完了。
只是可惜,她还是低估了秦钧的实力,让秦钧以百骑人冲到了皇城。
秦钧来的时候,她正对着镜子描眉,姜度就在屏风后。
她一边描眉,一边问姜度:“本宫美吗?”
忽而想起,姜度已经瞎了,她便笑了一下,眸光往屏风处瞥了一眼,道:“本宫差点忘了,你已经看不到了。”
屏风后的男子的发冠是她细心梳的,一丝不苟,一如初见时的模样,极其清俊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白纱,遮去了空洞的眼睛,只显得脸色过于苍白。
杜姑娘一手托腮,温声道:“你这个模样,倒比拈弓搭箭顺眼多了。”
噪杂声不绝于耳,杜姑娘收回目光,对着镜子,开始专注地描着眉。
最后乱军冲入她的宫殿,一身黑甲的秦钧骑马而来,神情桀骜又不逊。
原来这就是秦钧。
太子妃心心念了多年的人。
李昱死后,太子妃没了踪迹,有人告诉她,太子妃去了北地,也有人告诉她,太子妃回了蜀地。
纷纷扰扰,如大梦一场,不过你方唱罢,我登场。
利剑刺入她的身体,她眉梢轻挑,声音轻蔑:“世人从不肯放过本宫,还好,本宫亦不曾放过世人。”
她最初的愿望,不过亲人健在,清俊且英气的少年打马而来,折花相视一笑。
意识渐渐模糊,她仿佛听到秦钧沙哑的声音:“本侯全族人,因陛下战死沙场。”
“但,本侯的恨,只给该恨之人。”
“是么?”
杜姑娘浅浅一笑,慢慢合上眼。
屋里有重物倒塌的声音,恍惚中有什么在轻抚着她的脸,久不曾说话的声音晦暗沙哑,早不复当年的清朗。
杜姑娘吃力睁开眼,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她眼底。
记忆的闸门被打开,错位的世界归于原位,她终于看到,青竹萧萧,少年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