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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上午开幕式结束后,林谨承坐回班级区。
他没有报名任何项目,把椅子搬到树荫下,躲避煌煌烈日。
树下刚浇过水,蒸出泥土的气味,林谨承没骨头似地倚靠树干,看向篮球场上一片人快融化在蜜色的阳光里。
手里摇的扇子是同桌给的,随动画杂志附赠,林谨承有一下没一下地扇,惬意得连口渴都懒得去买水。
学校女生们碰壁太多次,对他已然敬而远之,从林荫道走过时,仅仅朝他投去留恋的目光。
很快来了个挂羊头卖狗肉的。
不消转头都知道,诸如“可以了吗”、“够近吗”和“一定要全身喔”这般窸窸窣窣的动静提醒林谨承,闻萤来了。
他忍不住坐直一点。
然而闻萤和方沐海不时被各种事情打断——和同学打招呼,扭头去听广播的班级通知,重新调整站姿。
林谨承的背挺到快要僵硬,心中无名火起,恨不得冲他们大喊:“到底照不照啊!做事情专心点好吗?”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转头去看。
闻萤正好张开双臂。
短短一刹,林谨承的视线直直穿过她短袖的袖口。
杏色胸.衣撑起饱满的弧度,边缘落下阴影的曲线,袖口处的皮肤白皙,再往外受日晒稍微深一些。
他眼睛还盯着,遗憾那条手臂马上垂下,没给更多的机会。
于是转回头来,配合她拍照。
心跳却丧失一贯的频率,如上涨的潮水拍击礁石,冲出激涌的浪花。
林谨承花了半分钟厘清,他对闻萤可能并不排斥。
可能。
*
非要说家庭带给林谨承的正面影响,必然是潘蕴慈从未放弃自己,忍辱负重那么多年,假意讨好林肇言,放松他的警惕,离开时转移的财物让他元气大伤。
手段合法,她拿得也理直气壮。
这或许是林谨承自我厌弃,但从没真正尝试自杀的原因。
就算被扼住脖子,也要努力挣脱。
高二学年结束的时候,闻萤的成绩差到别说告白,想触摸二本线都岌岌可危。
暑假郁素搬来本市,找林谨承问物理题,顺口说搞定了转学的事,在为分班发愁。
“三班。”
“诶?”郁素抬头看他。
林谨承眼中藏有隐约笑意,语气平静:“平行班都差不多,你不如去三班,就在我教室楼下。”
郁素妈妈早两年来鸿海饭店上班,郁素以前放假探亲,认识了林谨承,和他一起联机玩过几次电视游戏,知道他成绩好,性格沉闷,不易和人亲近。
听了他的话,郁素若有所思地点头。
林谨承又说:“你有我号码吗?可以加一个,在学校不能打电话,发短信就好。”
郁素便拿出手机,通讯录里“”那一栏只有一人,是她心心念念远在北方上大学的学长。
加上林谨承,就变成两人,她嘟着嘴,为破坏了唯一性还有些不乐意。
林谨承不以为然。
行动悄无声息,他像潜伏密林深处的虎,藏起阴森的犬齿,从容沉着地接近。
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他从无失手。
不管是通讯录,亦或是那件穿一次就要洗的校服。
除了要拿郁素做幌子,消除他对女性身体的心理障碍。
事实上在摸闻萤的手臂时,林谨承不断告诉自己,只是把她当成作品。
用语言迷惑她,笼络她。
臣服于他。
林谨承差不多把自己催眠了。
要不是方沐海隔三岔五地出现,在小卖部门前揽过闻萤的肩,晚自习拖住她以至于迟到夜跑,他们在同一个班里坐着,每天有那么多时间相处。
一想到这,林谨承就希望方沐海人间蒸发。
各处关节忽然变得僵硬,他的身体在紧张中凝固。
傍晚五点半,林谨承等在多媒体中心后的小竹林,微风吹动竹叶的簌簌声划过耳际。
他低头倚靠墙壁,双手揣进裤兜,徒劳地试图将自己嵌入墙里。
当闻萤放轻的脚步声传入耳,林谨承的心跳轰然作响。
他想他可能生病了。
中午吃坏肚子。
哪里不正常。
直到少女踮着脚尖,吐出嘴里的吸管,小心翼翼地问:“要……要开始了吗?”
他抬头。
闻萤漆黑的瞳仁中央,再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只有他一个。
林谨承的心慢慢安定,他伸手夹取汽水瓶里的吸管,眼睛眯了眯,说:“嗯。”
塑料吸管缓慢滑过她领口的一小块皮肤,紧闭的闸门打开,他控制不住地涌出更多的冲动,比如想撩开她的衣服,想抱她,想用指尖刮蹭她的嘴唇,想亲吻她。
林谨承想,他和林肇言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可能喜欢她。
爱确实是宇宙中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肆意袭中人的心脏,完全没有规律可依,任其痛苦麻痹。
自此陷入对她暗无天日的迷恋,与一天比一天更加害怕失去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