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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监仓后,四哥并没有问我方队叫我去做什么了,但是我考虑后还是决定把谈话的内容和四哥沟通一下。
四哥好像已经大概知道会是什么内容了,所以除了对张启岳暂停执行他感到惊诧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在他的料想之中。等我全部说完,他才平静地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所以我想问问哥你的意见。”
“我没意见。”他一摆手,“我还是那句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启岳就算是拿了个炸弹把美国白宫炸了,也跟咱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不过现在既然方队让你去做这件事,你就必须得去,否则得罪了管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好在方队的意思只是让你引导,能不能引导出来问题,那就跟你无关了。”
四哥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我赶紧点头,“对!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自己的!”四哥扔给我一支烟,“小虎子,你在石铺山是我带出来的,有句话我虽然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但是现在还得再提醒你一次:别撩闲,老老实实地服刑,该你知道的会让你知道。”
我叹了口气,“哥,我明白。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给你惹事儿的。”
“不惹事儿最好。对了,刚才我听说今晚改善,杨国强的遗书你就尽快准备吧!”四哥站起身来,转身走到风场晒太阳。
杨国强是持刀抢劫被判死的。据说这小子在三个月的时间内持刀抢劫14起,总共案值到了20多万元。从接到判决到现在,他已经昏死过去很多次了。
算下来,他已经是在不到半年时间内我送走的第八位死囚。和别的死囚相比,他对死亡的恐惧要远远高于别人。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家后面的山沟里就是L市当年固定刑场的所在,从小到大他不知道看到了多少次枪决的场面。用他的话来说,当扳机扣动,人的整个半张脸随着子弹蹦出一米多远的惨景他一生都无法忘记。可这样的警示还是没能让他远离犯罪,最终,他也被判处了死刑。所以现在一想起自己也将会和那些死囚一样,他的情绪就无法把持。
中午跟着四哥一起去厨房帮忙的时候,我跟他商量了顺利让杨国强上路的对策:对比法——就是让他先回忆当初见到的枪决场景,然后对他分析注射死刑的好处,让他忘记恐惧,平静地离开。
下午四哥就留在厨房干活,而我在厨房吃完饭之后就急急忙忙赶回了监仓。因为按照惯例,如果明天要是有人上路,头天下午管教是要例行入仓的。果然,我回到监仓不到半个小时,潘队和方队就一起来到了七班检查。
杨国强知道我是他最后一程的送行者,所以从我回到监仓他就一直坐在我的身边,试图找一些轻松的话题。当然,为了安抚他,我也绞尽脑汁地为他讲一些我所知道的笑话。可是这样看起来表面轻松的氛围,在两位管教进仓之后当即戛然而止。
“杨国强,这几天怎么样啊?”潘队首先开口。
杨国强艰难地一笑,“报告管教,这几天挺好的。吃的也好,睡的也好。七班的人对我也挺照顾的。”
“嗯,那就好……”潘队看了看他的脚镣,转身问我,“怎么没给缠点东西?这不把脚踝给磨坏了吗?”我赶紧定睛一看,果然,脚镣上今天早上还缠着的布条居然不翼而飞。
没等我回答,杨国强抢先说:“报告管教,这个是我取下来的。我想着快上路了,到时候一旦要是拉到裤子里不好看,所以我打算缠在裤腿上。”
方队一摆手,“你想多了。就算是要缠绳子,也不能用那个东西的。你还是缠到脚镣上吧!要不然一两天的工夫你的脚踝就得磨烂。”
“没有一两天啦……”他指了指我,“早上这个小哥跟我说让我准备给家里写信,这时间算下来也不会有太多了。”
“你还是不要有太多的心理压力。”潘队从兜里拿出一盒白沙递给他,“让你给家里人写信,是为了让你和家里人有个沟通的过程。至于什么时候上路,暂时我们也不知道。所以,你不要想那么多。”
杨国强点点头,“谢谢管教关心。”
“嗯,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没有?”方队看着他问。
他想了想,“临走的时候我想吃牛肉面,最好能加一个煮鸡蛋。另外,能不能给我点酒?我担心我撑不下去。”
方队一皱眉,“吃的东西肯定没问题。但是至于酒,我就得请示一下上面了。咱们石铺山很少给酒的,这一点你知道。”
“嗯,”杨国强点点头,“不要太麻烦了。如果实在不行,那不喝酒也无所谓。我是个罪人,现在也不好再麻烦两位管教了。”
潘队一摆手,“那怎么会麻烦?我们尽量给你去试试,能成的话肯定给你办到的。另外你现在要是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就跟张毅虎说,他会替你转告我们的。”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