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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可能?”沈书娆反问道:“难道你觉得,是我在对你说谎?你若觉得我在说谎,那你就走。
你就走得远远儿的,再别管我和娘,让我这断了手脚的女人在娘家待一辈子,让娘在顺天府牢房待一辈子,你别做我丈夫,也别做娘的儿子!”
说完,沈书娆便扭头接着哭哭啼啼,直哭自己命苦。
秦沔一听齐氏也出了事儿,似乎也同楚洵脱不了干系,便忙拉着沈书娆的手。
焦急抱歉道:“书娆……是我说错了话,可……可我昨儿都在找你,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实在不知。
你好生与我说说,我一定帮你和娘的。哪儿有丈夫不要媳妇儿,儿子不要亲娘的啊!”
沈书娆听完,这才止住哭声。
哽咽道:“你知道你哥哥是外人,知道我和你娘跟你是一家人就好!这事儿,原是这样的……”
沈书娆便从昨日开始说起。
当然,沈书娆是不会把自己换了端阳郡主面容的事儿说出来的。
而秦沔见沈书娆戴着幕篱,也只当是沈书娆因为容貌被毁,这才戴上幕篱,不以真面目见他。
于是,沈书娆便将安平伯教给她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只说,昨日出了安平伯府,觉得胸闷气短,脸上的伤也不大舒服,便想去药房再让浦大夫把把脉,另抓一副药。
结果,她刚到春草堂,便碰到了公主府的青葵过来找春草堂的浦大夫去看病。
“你说说……”沈书娆哽咽道:“爹是楚世子的亲爹,你又是他亲弟弟,那笙笙公主,可不是我们的亲嫂嫂了吗?
我是弟媳,见嫂嫂有事儿,上门儿探望有错吗?我不过是帮公主殿下端药的时候,药汁子洒在身上,脏了衣裳,到客房换了件衣裳罢了。
可谁知道……可谁知道你哥哥,竟会那样对我……他……他竟然强迫我……他就是个禽兽!”
“怎么会?!”
秦沔立刻惊呼着站起身来。
“你不信我?”沈书娆拔高了声音问他。
“我……”秦沔抓着后脑勺,眉头拧成疙瘩,咬牙道:“不是我不信……可是……可是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啊。”
楚洵的性子待谁都冷若冰霜,尤其厌恶女子。
广平王府里,伺候的下人,不是上了年纪,人老珠黄的嬷嬷,便是身手敏捷,武功高强的小厮。
若说女子,除了那笙笙公主住进去的时候,带了些自己的仆人之外,当真没见过楚洵跟哪个女子亲近过。
即便是当年动不动就去庄亲王府的沈书娆,楚洵也不曾多看过一眼,每回沈书娆去的时候,楚洵不是出去拜访师父好友,便是出去钓鱼赛马,几乎没有跟沈书娆打过照面儿。
无论幼时,还是及冠都不曾对沈书娆感兴趣,或者更准确的说来,不曾对除了顾宝笙之外的女子感兴趣的楚洵。
秦沔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楚洵怎么就对已经嫁人了的沈书娆……兽性大发了。
沈书娆却说得有理有据,她哭道:“怎么就不可能?!
阿沔,我有什么理由要拿自己的清白来骗你?你知不知道……楚……楚洵他凌辱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说他就是要报复你娘,要你娘知道,即便她夺了他娘的性命,夺了他的世子之位,夺了他的未婚妻,他也一样有法子把自己的东西讨回去。
阿沔……平日他或许清醒,可是公主殿下病了一天一夜,大夫们都说好不了,御医们也束手无策,他当时借酒消愁,喝醉了啊。
喝醉了,他酒后吐真言,为所欲为,对我做出那些事,有什么奇怪的?我都这样了……”
沈书娆哭着用左手松开自己的腰带,露出自己脖颈之下的泛着青色的红痕来,哽咽道:“我都这样了,你还是不信吗?你还是宁愿信你的哥哥,不愿意信我吗?
若那楚洵真的记着你的好,那你娘怎么就昨儿被抓进了顺天府大牢挨打了呢?他分明就是一直怀恨在心啊!”
秦沔一见到沈书娆身上的伤,立马心疼得眼睛更红了。
沈书娆趁热打铁,立马又将齐氏“无辜”被抓紧牢里的事情说了一番。
待沈书娆说完,秦沔的泪水滚滚的落了下来。
他声音沙哑道:“书娆……是我……对、不、起、你和娘亲。”
书娆说的没错,他虽给了几颗药丸子暂且保住了前庄亲王妃齐婉玥的命,可是,那高人给的药丸子不正是他的母亲齐氏吩咐人毁掉的吗?
齐婉玥不正是他的母亲害死的吗?
楚洵有什么理由要感激他这个小刽子手啊,有什么理由不为亲生母亲报仇雪恨,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只有他,傻呆呆的以为楚洵受了那一点恩惠便会放弃自己的深仇大恨吧!
沈书娆见秦沔悲痛万分,心里总算舒服起来。
秦沔能对楚洵心生恨意,也不枉她昨日对自己下狠手,在自己身上掐出那些痕迹来了。
“阿沔,我受些委屈有什么关系?”沈书娆哽咽道:“横竖我的身子都不清白了,只是……只是有楚洵在那儿挡着,咱们想要平安过日子,想要娘安稳从牢里出来,那根本不可能啊。”
秦沔握了握拳头,咬牙道:“我这就去广平王府,杀了他再说!”
“你这是做什么啊!”沈书娆拉住他,含泪道:“杀他有那么容易吗?何况杀了他你也走不了,娘和我也要遭罪,到时候咱们安平伯府也就完了!”
秦沔双手捂住头,声音悲痛,似是走投无路的哑着嗓子道:“那怎么办啊!”
他没有手下,没有钱财,甚至一身功夫连楚洵身边儿一个普通的锦衣卫都能给他废掉。
秦沔头一次觉得,有庄亲王世子的名头在,他是世子,除了那个名头之后,他简直就是一无是处的草包,废物!
沈书娆拉着他的手,温柔带泪道:“其实……其实也并非是毫无办法。你既是面上还没有和他闹翻,那今日你便过去拜访拜访他,把这个放到他的茶水里头……
咱们也不是要他死,他喝了这个,也就晕过去几天,到时候我让我父亲去顺天府那儿上下打点一番,把娘救出来。
南齐没咱们待的地儿,咱们就去塞外牧马放羊,把这儿的一切都忘了,塞外无边,天下无际,楚洵……总是不能再找到咱们,给咱们再使绊子的。”
秦沔握着沈书娆给的药包,有些迟疑,“这东西?”
“咱们是夫妻,难不成我还要拿这东西骗你?这喝下去也就脑袋疼些,晕过去几天,可……药效发作,那也是晚上的时候了啊。
你若不愿与我去塞外过闲云野鹤的生活,那……那你就走吧。只当再也没我这个妻子,没你娘便是!”
说着,沈书娆又哭了起来。
秦沔是最怕沈书娆哭的,这一哭,秦沔只觉得心都被戳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了。
“书娆,你别哭了。”秦沔将药包放进袖子里,郑重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和娘再受委屈的。你先在安平伯府里住着,我这就去广平王府找人。”
沈书娆含泪点点头,目送着秦沔慢慢远去。
安平伯从屋内走出来,满意的点头一笑。
萧元帝和楚洵中了毒,今晚……博哥儿就能带兵血洗皇宫,夺得帝位了啊。
*
广平王府
楚洵翻看着手中的信件,俊美冰冷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
“人来了?”
“来了。门外候着,主子现在可要让他进来?”
楚洵点了点头,让人把秦沔带到了花厅。
*
花厅里,秦沔正坐在圆桌旁,紧张的四处打量着。
他方才趁着下人下去端糕点的时候,将水下在了楚洵的茶杯里……也不知……会不会被人看到。
但不等他细想,楚洵已经进来了。
“哥哥来了。”秦沔脸上挂着一抹笑。
他不大会撒谎,楚洵进门第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局促不安,还有深深恨意。
楚洵拂袍,从容坐在他身旁,淡淡问道:“有事找我?”
秦沔咽了咽唾沫,忽然跪下去,磕了三个头,哽咽道:“我娘被抓到顺天府大牢了,我……”
“想让我放了她?”
“我……”
“是不是?”
秦沔咬牙,“是,她是无辜的。我娘成日打马吊,怎么会跟敲梆子的阿天勾结呢。她只是说了几句话罢了,真的没有恶意的。
这回……求哥哥你看在我的面儿上放了她吧,若日后她再胡乱说话,但凭你处置!就连我一块儿处置,我也绝无怨言!”
噔噔噔……楚洵轻轻用茶盖子拨着茶水,秦沔紧张的看着楚洵,只觉那一下下都拨在他心上。
却见楚洵忽然放下茶盖子,轻声道:“好。看在那药丸的份儿上,我放她一次,若日后再犯……我绝不留情。”
“多谢哥哥!”秦沔目光复杂,扯出的一抹笑容比哭还难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楚洵那张淡然冰冷的脸,秦沔无来由的愿意相信楚洵,甚至心中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将桌上那杯被下药的茶水打翻,告诉楚洵真相。
然而,脑中想起沈书娆那伤痕累累的身体,还有被斩断的手,被斩断的脚,想起被送入牢狱,被打了板子,求医不得的娘,秦沔的眼神倏然变得冰冷。
书娆说的没错,一个原本自己娘亲心存恨意的人,怎么不会做出那些事情啊?
他站起身来,谦恭卑微的将桌上那杯下了药的茶水端起来,又直直的跪下去,递到楚洵面前,一脸感激道:“弟弟谢谢哥哥的大恩大德!今日是茶,来日是酒,只望哥哥你……岁岁平安!”
楚洵淡淡看他一眼。
今日是茶,来日是酒?
只怕他若真对秦沔毫无防备,那这杯茶喝下去,来日的酒水便只能再九泉之下饮了。
楚洵默不作声的将茶杯接过去,浅啜几口,又将茶杯放在桌上,声音冷漠道:“茶我已喝了,你娘我也派人放了,你回去等着吧。”
“嗯。”秦沔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步子沉沉的出了花厅。
走到门口,忽觉凉风阵阵,秦沔迟疑了一瞬,回头想说些什么,但见楚洵只垂眸饮茶,秦沔终究没有把想问的话说出来。
茶,楚洵已经喝了,即便他想问问那事儿是不是真的,也毫无意义。
他的书娆,不会拿自己的清白,不会拿他母亲的性命骗他的!
待秦沔一走,凛四便从横梁上跳下来,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正是刚才秦沔下药的那一杯。
屋外彤云密布,似要天降大雪。
楚洵瞧了眼那杯热气渐消,渐渐冰冷的茶水,缓缓道:“准备下去吧。”
最干净的雪掩埋最脏污的血……是个造反逼宫,血洗皇宫的好天气啊。
*
安平伯府别院
薛慕棠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床边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碗瘦肉粥喂她。
“滚开!”薛慕棠有气无力的吼她。
她确定,昨晚见到的那个身影,一定是苟博!
日夜思念,熟悉无比的人,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如果当时出现在胡同里的人是别人,她只会万分警惕,绝不会这样轻易过去。
可那人是苟博……到底,又是谁要这样害她?甚至于是利用她,威胁她的父亲呢?
正在苦思冥想之际,“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
“奴婢给世子殿下请安!”
床边的小丫鬟立马放下碗,跪下去磕头行礼。
世子?
薛慕棠侧头一看,惊得说不出话来。
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睫毛长翘,薄唇红润,可不正是她日日思念,苦苦寻找的苟博吗?
可……那双眼眸,却再不复从前的纯澈天真,有的只是阴沉冰冷,像古井黑沉,像杀手冷漠。
看得……直让人心惊肉跳。
“小傻子?”薛慕棠声音沙哑的开了口。
苟博没回应,只淡淡道:“薛姑娘,我是安平伯府的世子。”
薛慕棠惊愕的望着他,就听苟博声音平静道:“你父亲已经答应为四殿下效力,薛姑娘若是执意不肯吃东西,执意想自尽。
岂不是让薛大人白费苦心了吗?”
四皇子秦溪?安平伯?
薛慕棠脸色惨白,艰难的问道:“所以……你是要帮着他们造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