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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年解了锁,示意许南星上车,
天空已经有零散的雨滴落下,许南星不是矫情的人,没再多,拉开车门上了车。
“谢谢。”
客气地道了谢,她便将头转向窗外,没再理会徐志年探寻的目光。
南华路离许南星的家就很近了,车开出去不到二十分钟便到了。
下车道谢告别,许南星站在路边看着徐志年的车驶离这才疾步朝家里跑去。
气喘吁吁地进门,姐姐许菘蓝闻声从房间里转着轮椅出来,见她一身凌乱,嗔怪道,
“快去洗澡,把湿衣服换了,可别感冒了。”
许南星将手里的粥放到餐桌上,又去厨房取了碗勺来,先给姐姐盛了一碗这才取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热气蒸腾,也带走了一身的疲倦。
手中习惯性地擦洗,心中却仍是不由自主的闪过顾淮之的脸,如果不是一念之差,他们今天可能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至少不会被他如此的痛恨。
思绪万千,渐渐飘回初见的那年。
那年她刚刚考上京州大学,也终于从厦城回了京州。
用了终于两个字是因为她并不是在京州长大的。
父亲徐建国是京州本地人,是跑车的车伙夫,常年往返于京州和厦城。一次跑车的途中遇到事故,搭救了她的母亲陈雪娥。
有着救命之恩的单身男女,一来二去便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异地一年,两人受不住思念,陈雪娥索性辞了工作离家来了京州跟徐建国生活在了一起,虽然婚礼未办,正经的手续却是到民政局登记过了的。
不出一年就有了姐姐许菘蓝,徐建国继续跑车,陈雪娥应聘到了一家民办学校做了老师,三口之家虽不富裕却也过得有滋有味。
变故发生在她出生的那一年夏天。
货站给了徐建国一趟活计,还是去厦城。当时陈雪娥的肚子里怀着许南星,月份已经很大了,徐建国本想着推了这趟活儿。但一想到货站的价值不少的运费,咬咬牙还是应下了。
许菘蓝放暑假,央着徐建国想去厦城的外婆家看看,徐建国想着货送到就回来,也就两三天的功夫,索性就带着她一道过去了。
本来陈雪娥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但她怕肚子里的许南星随时会发动,所以就独自留在了家里。
偏偏事情就是这么凑巧,父女俩刚刚到厦城,便接到邻居的电话,陈雪娥肚子疼被送到了医院。
徐建国急得团团转,求了邻居帮忙先照看一下陈雪娥,卸了车上的货便往京州赶。连着开了两天的车,连盹儿都没打一个,心中又担心陈雪娥,尽管知道夜间行车不安全,可徐建国还是将车开得飞快,恨不得马上回到京州去。
本是为了迎接家里的新生命,却不料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难料。
意外如何发生的,许南星不知道,但她长大后从外婆的嘴里得知,父亲徐建国的车当晚在高速路上跟另外一辆车相撞,发生了严重的事故。
父亲当场身亡,姐姐重伤被送往医院,抢救后却被告知双腿需要截肢。
就在那一晚,许南星出生了。
谁都没想过,一家四口的第一次相聚是在医院里。谁也想不到,这个家庭的新生伴随着的是一个生命的消亡。
许南星从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可以在自己妈妈身边长大,她却只能跟着姥姥在舅舅家生活。
只有每年寒暑假才会跟着外婆回到京州看看妈妈和姐姐。
她时候不懂,以为是妈妈照顾残疾的姐姐太过辛苦,没办法再照顾年少的她。长大了她才在母亲冷淡的神色里窥出一些端倪,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孩子。
直到她考上大学回了京州,在逐渐频繁的相处中和日常的只言片语中才知道,原来母亲把这个家所有的悲剧都刻意转化成了对她的怨念。
如果不是她忽然提前发动,父亲不会着急赶夜车回京州,也就不会发生那场意外,父亲的命和姐姐的腿就都不会失去。
许南星那时才明白,她为什么会被起名为南星。
南星,又名天南星,味苦,食之有毒。
对爱的渴求和对家世的自卑让她心中有过落寞,可她从未对母亲和姐姐有过怨恨,反而珍惜这弥足珍贵的亲情。
和外婆生活的那些年,虽然舅舅一家对她视如己出,从未有过偏颇,明知学钢琴是个花费不菲的专业学科,却并未拒绝过她。外婆更是省吃俭用,将大多数的退休工资都用到了她的学习上,一直到她考上京大,拿了奖学金。
尽管这样,在厦城的那些年,她仍然过得心又谨慎,担心会因为自己让舅舅和舅妈产生龃龉。
幸好,舅妈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嘴上有时候得不好听,但对她从未苛待过。
可,她心中仍然想念京州的家。
所以虽然母亲对她很冷淡,她仍然在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选了京州。她甚至觉得能每周课后回家见到母亲和姐姐,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家常便饭,这已经是她设想中的最好的生活。
渐渐地,母亲对她也不再那么淡漠,偶尔还会问问她在学校的生活怎么样,需不需要钱之类的。
血脉亲情,终究也是割舍不掉的。
许南星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却没想到连这都是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