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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婕妤十分惊愕,凝视林泓,颤声唤:“泓宁……”
“我现在是林泓,不是泓宁。”林泓冷静地纠正。稍后,看着她,一字字地说:“自君别后,何谈安宁。”
柳婕妤收敛心神,恢复了端然而立的姿态,侧身举目看园林,这才低声问:“你如今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要回去了。”林泓道,“京城非我久居之地。你既平安,我便可放心还乡。稍后会向官家递交辞呈,请他许我重归故里……此后余生,我们也许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他郑重整理冠服,向她深深长揖,转身离开之前,他朝她微笑,轻声道:“多珍重,洛微。”
洛神,她是洛神。
蒖蒖立于远处,忽然意识到这点。
遥看二人对谈,虽然听不见他们所说内容,但观察着他们客气的举止,她隐隐感觉到了流转于他们之间,一种莫可名状的默契与亲密。
怪不得,她含酸想,以前她总觉得柳婕妤那一双含情凤目似曾相识,原来她便是林泓日夜相对的画中人……
蒖蒖带着林泓下山,步入锦胭廊,一前一后,相隔约五尺,向宫门方向走去,路上仍不可遏止地想着与“洛神”相关之事:怪不得林泓无心仕途,官家屡次宣召不奉旨,而看了她一封书信就迅速赶来……怪不得她一说银丝供林泓便知道她要他弹琴,两人如此心意相通……怪不得林泓见自己以猪肉供奉洛神如此愤怒,他那“洛神”的确一见猪肉就要呕吐,怪不得!
越想越生气,怒色难以掩饰地浮上眼角眉梢,情不自禁加快步伐,一个人冷着脸往前冲。
林泓不明白她何以不悦,见她神情不对,也不欲攀谈,走至锦胭廊中段出口处,他停下步履,朝蒖蒖施礼,依旧客客气气地道:“前方已可见宫门飞檐,请吴掌膳留步,我可自行前往。多谢吴掌膳相送,今日辛苦了。”
吴掌膳?这个称呼愈发点燃了蒖蒖的无名火气。她倏地一转身,一手抓住林泓衣袖,拉着他自锦胭廊出口下去,奔向廊侧远处的树林。
林泓讶异之下不及反应,茫然由着她分花拂柳,穿过几处溪流亭榭,一路沐着斑驳的阳光,来到一片槐花如云的花阴深处。
蒖蒖止步,松开林泓衣袖,与他相对而立,冷冷地盯着他。
林泓不知她意欲何为,不禁后退数步,而蒖蒖一步步紧逼,直到林泓后背触及一株槐树,避无可避。
蒖蒖继续上前,直到离他距离仅半尺。
她直视他,问:“我是谁?”
林泓垂目看她,镇定地回答:“吴掌膳。”
蒖蒖两手忽然握住他垂于两侧的手腕,仰首踮足,电光火石般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然后停下来,见他一阵愕然之后在她凝视下双耳泛红,呼吸也渐趋急促,不由在心底冷笑:看你还气定神闲!看你还镇静自若!
“我是谁?”她再问。
林泓额上沁出一层薄汗,微颤的双唇中逸出了这次的答案:“蒖蒖……”
他的声音轻柔低沉,甚至透着两分虚弱。蒖蒖看着他眸心中的自己,满意地笑了,放开他手腕,退后两步,深看他一眼,然后转身欲离开,不料才迈出一步,右手却被身后的林泓陡然捉住,被他生生拽了回去。
林泓拉她面对自己,像适才她握住他双腕那样握着她的手腕,须臾,略略松开手指,手却没有离开,手心抚过她手背,又悄然滑转,与她手心相对,十指相扣。
两人就这样默然而立,他手心的温度绵绵不绝地传递给她。这一回换作蒖蒖呼吸急促,羞愧地听见了自己的心怦怦跳动的声音。
他注视着她的双眸幽黑如深潭,间或有浮光如縠纹般闪过,不知是风动,抑或心动。
这段隐秘的时光似乎有千百年那么久,两人好似凝结在了花阴里,一动不动,任稀稀疏疏的风声游鱼般摆着尾自耳边滑过,任槐花簌簌而落,轻轻敲击在眉间鬓上。
如此良久,他手指微微翕张,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然后,徐徐朝她低首。
蒖蒖感觉到他轻柔的鼻息如羽毛般拂过自己额上发际,越发紧张,心跳加速,然而心底的那一缕期待终于牵引着她,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她闭上双目,唇边若隐若无的微笑显示着她不会抗拒他对她可能的唐突。
可是,并没有。
他只是倾身衔去了落在她额发上的一粒槐花。
感觉到他离开的动作,蒖蒖睁眼,只见面前的他衔着一枚槐花,正含笑欣赏着自己的表情。
想起自己刚才的期待,蒖蒖霎时羞红了双颊,无地自容。
林泓将槐花抿于口中,松开蒖蒖双手,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很温柔地对她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蒖蒖气急败坏地顿顿足,转身跑开。
林泓微笑着目送她,却见她很快又提着裙子奔了回来。
“你还是跟着我走吧,”她红着脸不看他,垂目盯着一地花叶说,“我怕你会迷路。”
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有你在,我才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