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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犹豫着是否开口时,他蓦地抬起手捉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她栽趴在他身上。
突然增加的重量,使得藤椅前后摇晃了下。
她半边微凉的侧脸贴在他温热的脖颈处,身体似蚕蠕动,调整着姿势,令两人都能轻松一些的姿势。
听见寇凛在头顶上道:“你是怎样发现异常的?”
楚谣知道他问的是“寇璇”,将自己怀疑的理由说了一遍。
她话音落了许久,寇凛问:“你为何不告诉我?自认了解我,觉得我不会相信,反而会责备你?”
楚谣没有吭声。
“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竟是这样一个感情用事的糊涂之人?”身体很放松,寇凛的声音却有些冷意,“我当局者迷,而你瞧出了端倪,可以先派小江的师兄回京城询问谢从琰,能否将他的秘密透露给我,随后再与我说你怀疑她是徐家人的理由,你认为我真会置之不理?”
楚谣依然不说话。
寇凛冷冷一笑:“但你一声不吭,直接喊了谢从琰从京城跑来洛阳将我狠狠羞辱一通,杀我一个措手不及,令我狼狈不堪。让本该由我私下里去查证、去解决的家事,闹成这般难堪的局面,你认为你做的对不对?”
楚谣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有欠考虑了。”
“你并非有欠考虑,你是经过了好一番深思熟虑。”寇凛将她搂在胸前,毯子一掀一落,盖住两人,“你想趁着此事激怒我,让我对你生出恼意,再狠狠一棍子打醒我,让我失去‘姐姐’这个精神支柱之时,对你充满自责……”
楚谣咬了咬唇:“我……”
“你这样的心思,和我救你爹时,假意自残来博取他的感激有何区别?这就是你说的家人之间无需算计?”寇凛重新闭上了眼睛,语气慢慢缓了下来,“你总在我面前言听计从,费尽心思的讨好我,若不闹这一场,我几乎忘记,你是险些成为本朝第一个连中三元的女人,不是温室里娇弱的需要呵护的牡丹。”
对于他的指控,楚谣无法反驳,她的确是存着私心的,她从未否认过。
第一个原因是她厌恶寇璇,想为自己出口气。
自小到大,从没有哪个女人这般给自己脸色看过,即使皇后碍着她父亲的面子,也对她和颜悦色。
若那女人真是寇凛的姐姐,或者一心向着寇凛,她能忍则忍。可真实情况恰好相反,让她如何忍的下去?
至于第二个原因,正如寇凛所说,她再谋他的心。
她与他之间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完全建立在她的“善解人意”之上。她深知,这是寇凛会选择她作伴的原因。
少年夫妻老来伴,寇凛常常爱用“伴”这个字,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他年纪并不算大,但饱经风霜,早已没有少年心性,精明睿智的足与她父亲以及袁首辅比肩。
楚谣唯有摸着他的性子慢慢走,试图走进他心里去,一步也不敢行差踏错。
她爱这个仿佛被诅咒了的孤单男人,越了解越是爱。她想给他温暖,可若连靠近都无法靠近,那一切皆是空谈。
夫妻之间感情的算计,她认为不是算计。
但她明白,自己此番踩到了寇凛的底线,不得不解释道:“我是算计了你,但我与旁人算计你的初衷不同……”
“我知道,你是因为在乎我,这令最恨被人算计的我,一时都不知该气恼还是该愉悦。”寇凛牵动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我只知道,我这心中虽还有些恼你,却依然想这样抱着你,想你陪着我,毕竟从今往后,我只剩下你了,也幸好还有你……”
“你永远都有我。”
“可是谣谣,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我虽念书不多,却很喜欢一句诗。”
“恩?”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楚谣仰头看着他的下巴。
“我不知‘恩爱’我能否给的起,但‘不疑’两个字我做到了。”隔着她的衣服,寇凛摸到那枚金钥匙,“我们彼此了解尚不足时,我便敢将自己的家底和盘托出,也与你说,若对着枕边人还要遮遮掩掩,小心防备,那我宁愿寡居一世。”
楚谣点了点头:“恩。”
寇凛道:“信任这两个字,万金难求,弥足珍贵。”
楚谣沉默半响,认真道:“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任何变故,我都不会瞒着你,第一时间告诉你,与你商量,不会在自作主张。”
稍隔一阵子,寇凛才开口:“我也会试着,换一种新的活法。”
他捋她一缕顺滑乌发,与自己的长发绾在一起,打了个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或许夫妻之间得先有“恩爱”,才有“不疑”,一直以来,他搞错了这其中的因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