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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找到了新的方法。
事实上,当一个人决心赴死的时候,他总会有办法。
只是他的动作还不够快。
当卡莉坦倒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思考,无法行动,无法发出声音。
他极度厌恶自己。
每次都差一点。
每一次,都差那么一点。
他本可以改变卡莉坦的命运。
他找詹妮用拐杖糖换来的小刀就藏在袖子里,而卡莉坦已经离开了他。
他颤抖着试图叫醒卡莉坦,却只摸到粘稠的血液。
腥冷滑腻。
他在那一刻陷入了狂乱之中,他不明白世界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拿着刀疯狂地挥舞,神经质地大笑,呕吐,又不可控地嘶吼,嗬嗬地喘着粗气。
他的世界里,卡莉坦是他的一切。卡莉坦的话比他的意愿更重要。
只要卡莉坦活着。
只要卡莉坦能够活着,他遭受的一切都有意义。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所以他漠然地任由自己被嚓查斯领主派来查看情况的人控制住,呆呆地看着他们因为失去了一个还能用很久的水系魔法师而痛心疾首。
即使那些人虐打他来泄愤,他也没什么反应。
甚至。
甚至那只来自卡莉坦的眼睛被恶意地捅穿时,他也毫无感觉一般吃吃笑着。
他觉得解脱。
其实很痛,痛的想死。
痛的几乎无法忍受,痛的浑身发抖,痛的想要吼叫。
但他没有。
他想,这次,他终于没有叫出声了。
他就想这样和卡莉坦一起走向生命的终结。
卡莉坦死了,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嚓查斯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喀岚想,就这么算了吧。
他真的很累很累。
他已经撑了很久很久了。
三年,五年,八年。
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
命运在某一刻已经牢牢地把他的未来固定住,之后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可笑的垂死挣扎。
……
那他,为什么没有死在嚓查斯呢?
……
喀岚握紧了梦境里虚幻的卡莉坦的手。
他知道卡莉坦已经离开他了。
这个梦境,是卡莉坦留给他的“后悔的机会”。
卡莉坦再听不见他会说什么。
但他还是想告诉卡莉坦。
“……我原来,总觉得你不关心我。你忘记我的生日,不叫我弟弟,只喜欢和我呛声。在当年我叫你离开嚓查斯的时候,我都已经哭的想吐了,你也只以为我是单纯的讨厌你——”
“可是,我都讨厌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你为什么还要来救我,你为什么……”
喀岚几乎说不出话,眼泪滂沱。
但他一旦开了口,话语像急雨一样细密。
掺着巨大的恐慌和无措。
“你为什么,要给我留下一个水兔子?你为什么要用水兔子告诉我‘不许死’?我不喜欢你的水兔子!我很听你的话吗?你怎么能自信到你说不许死我就不会死?我最讨厌听你说教了你知道不是吗?
你凭什么叫我不要去死然后抛下我?你自己都没做到!你自己都没做到!你承诺过不会抛下我!你不担心我吗?你不是最担心我吗?如果你死了,你怎么能看到我有没有做蠢事,有没有听你的话——你说话啊卡莉坦,卡莉坦!卡莉坦!”
卡莉坦没有反应。
喀岚咬破了下唇,血滴滑落在他的手腕上。
疼痛不足以让他清醒。
但活着的实感是如此强烈。
……
支撑着喀岚活下去的,是卡莉坦留下的水流兔子。
他都不知道自己握起刀来会那么用力。
或许是他的样子太过疯狂,也或许是他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他伤了很多人后逃出了嚓查斯。
卡莉坦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去雷米亚兹的法阵付过了钱,水流兔子指引着他走近艾博斯格学院的大门,定时发送的求救信息引来了艾博斯格的理事长。
卡莉坦为他想好了一切。
可是他不想要这些。他只想要活着的卡莉坦。
他知道自己的质问永远得不到答案,但他迫切地想要听到他面前这个卡莉坦说些什么。
这个他的梦境中的,只是一抹幻影的卡莉坦。
世界已经崩塌的只剩他和卡莉坦所站的一小块,铺天盖地的黑暗咆哮着。
“……喀岚。”
那抹幻影突然慢慢开口了。
“如果你能够梦到我的话,那说明你已经逃出来了。很乖。
我之前认识了一个对魅魔很有研究的领主,我求她留给你一个梦。喀岚,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在这场梦里,你有改变过去有缺憾的记忆的权利。
对不起。因为我,你的过去应该都是灰暗的记忆。不要为我回嚓查斯感到内疚。我从离开的时候就决定了要回来,在外面那些年,我很开心。
现在该换你去外面看看了。
喀岚,我知道你不喜欢兔子。你不喜欢兔子红色的眼睛,你不喜欢它咀嚼的样子,你怕兔子的蹦跳,但是我喜欢,所以你也说你喜欢。
我一直变出水兔子欺负你,喀岚。可是你一直都没发现。你很迟钝。但是没关系。艾博斯格的理事长瓦莱里奥·史密斯和诺尔维雅会帮助你,如果你遇到了麻烦,找利伯兹的领主玛丽·怀尔德也可以。
喀岚,梦想要自己实现。我把剧院留给你。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自由了,你不会再有任何顾虑。你现在不属于嚓查斯,也不属于我。你现在属于自己。
开心吗。
好好活下去。喀岚。
算是为了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