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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刚才好像还说了“规矩”——
呃,在他们梁国公府最不讲究的,就是规矩。
梁国公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位嬷嬷发作,似乎不只是为了“抢占马车”事件。
或者说,名义上不是这个,而是她抓住了杨姨娘其他的错处?
“到底是什么错处?竟让素来规矩的教养嬷嬷如此的‘狂悖’?”
直接在国公府内院,指使侍卫动手,这是相当没有规矩的行径。
天天讲规矩,恨不能自己就活在规矩里的深宫老嬷嬷,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除非——
“这位杨姨娘,应该是国公爷的侍妾吧。”
教养嬷嬷仿佛没有看到梁国公惊疑不定的模样,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缓缓的问了一句。
“……是!”
梁国公的回答,便有些迟疑。
“既是侍妾,哪有居于正房的道理?”
教养嬷嬷没有一上来就是杀招,而是说了个不算要紧的错处。
果然,闻听此言,梁国公便有些放松。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不悦的模样,冷声道,“不是杨氏要住在正房,而是本国公爷要住在正房,杨氏不过是随身伺候罢了。”
按照礼法,妾室等确实不能居于正房,而是要在偏房或是小院。
所以,古代对于侍妾,也有“侧室”、“二房”等说辞。
这就是从侍妾居住的房屋而来。
正房,只能有正妻居住。
正妻亡故,或是没有正妻,妾室也不能登堂入室。
这,也是规矩。
当然了,如果男主人要求,让妾室随侍身边,倒也不是不能住。
但,如果仔细讲究,依然不合规矩。
顶多就是由男人挡在前面,侍妾所遭受的斥责、惩罚等,都可以减少,甚至是消除!
现在的梁国公就是一马当先,为杨姨娘担下了所有的罪名。
教养嬷嬷却没有因为被梁国公的狡辩而气到,她神色如常,若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到她眼底闪过一抹笑。
梁国公蹙眉:难道这回答,还是不妥?
亦或是,教养嬷嬷所谓的“妾室不得居于正房”,也只是一个引子?
她的目的是——
果然,就在梁国公暗自惊疑的时候,教养嬷嬷又开口了:“这里是梁国公的居所?”
“……是!”
“老奴不信!老奴觉得,梁国公不是这等僭越的狂徒!”
梁国公瞳孔猛地收缩:……僭越?
这可比逾制严重多了。
一旦扯上僭越,那就是跟皇家有关系。
梁国公忍不住转过头,仔细看着西院的主院。
这房子,莫非是有什么冒犯皇家的地方?
应该没有——
等等!
这墙壁、梁栋上,有彩色福绘。
而按照大齐的律令,普天之下,非宫室、庙宇,所有房屋,都不得有彩色福绘!
自家只是国公府邸,却、却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这、这——
如果不追究,皇家也不会太过苛责。
毕竟大齐王朝承平已久,天下富足,权贵们更是奢靡成风。
家里有彩绘,甚至是金粉涂墙,只要不是太张扬,宫里的主子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是闹将出来,还是被宫里太后放出来的老嬷嬷指证,梁国公即便不会被削爵罢官,也要受到一定的惩处啊。
若是再有消息传出,说是如此逾制的豪宅,还只是小妾的居所……
梁国公已经能够想到,弹劾自己的奏章,估计都能淹了他的梁国公府!
“还有这门、窗、家具等,也是用得上好的金丝楠木吧——”
看到梁国公已经开始冒冷汗,教养嬷嬷却没有就此放过,继续对着西院主院的屋舍指指点点。
她久居皇宫,见过不少好东西。
所以,一眼就能够认出,主院门窗家具等,都是用皇家才能使用的上等楠木所制。
巧得很,《大齐律》也有规定,非宫室,皇家寺庙等,都不得使用金丝楠木!
彩绘、楠木等逾制,都可以上升为大不敬。
但凡皇帝容不下梁国公,或是政敌想要收拾他,都不用罗织罪名,这些都是现成的罪名。
且还是“大不敬”这种十恶不赦的大罪!
梁国公:……
大颗大颗的冷汗已经流了下来。
之前,他真没有留意这些。
毕竟富贵人家,谁家不是亭台楼阁、假山湖泊、一步一景,极尽奢华?
且,他一个男人,哪里会留意家中的装修,以及家具等?
这些……梁国公倒也不是推卸责任,事实就是,从浮雕彩绘到楠木家具,都是杨姨娘一手操办。
梁国公只负责帮忙找原材料,以及付钱!
其他的,他全都按照杨姨娘的心意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就、就——
“老奴还未曾进入到室内,只找到了这两处。”
“国公爷若是觉得还不够,就且让老奴进到各间屋子,仔细检查——”
教养嬷嬷的战斗力绝对强悍。
她说出的话,柔和平稳,并没有故意的拿腔拿调或是狠厉的威胁人。
但她的每个字,都让梁国公心惊胆战。
不是梁国公胆子小,轻易被个嬷嬷拿捏住了。
而是,教养嬷嬷的话,简直太他娘的有道理了。
别人不知道,梁国公自己还不清楚?
杨姨娘身份、眼界有限,又因为早年的经历和如今侍妾的身份,让她自卑又自负。
为了彰显自己的尊贵,杨姨娘用了太多太多逾制的东西。
住房也就罢了,进到屋里,那摆设,那首饰,那衣服……教养嬷嬷一抓一大把。
而将这些罪名加起来,将杨姨娘打死一百遍都不足以抵罪!
“不!够了!足够了!”
“郑氏,我知道,是杨姨娘失礼在先,她理当受罚。”
“然则——”
梁国公还是认定龙岁岁才是幕后黑手。
他没有继续跟教养嬷嬷费口舌,而是直接看向龙岁岁。
说话的时候,更是带着些许哀求,“少夫人,杨姨娘到底伺候了我二十年,且她生育有功,少夫人能否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宽恕则个?”
梁国公也不是一味的求情,他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赶忙表态:“那个,朝廷都允许赎买,杨氏之过,我亦愿意已财货交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