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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子也知道我那婆母…平日里说话难听也就罢了,昨儿个我落了水,她还拦着大夫们不许救我,这不是成心要我的命吗?”周庭芳拽着赵婶的手,哭得声泪俱下,“她总是看我不顺眼,嫌我娘家不得力,又嫌我手脚粗苯。白日里让我推磨,晚上还让我伺候在侧端屎端尿,稍有不称心的地方,便是一阵毒打啊——赵婶,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你说,你们救我干什么,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周庭芳捂住脸颊,痛哭流涕。
赵婶怒不可遏,“这世上怎有如此歹毒的婆婆!”
“那有什么法子呢,是我命苦,摊上了——”周庭芳擦了擦眼泪,“我现在只求赵婶一件事。”
赵婶也红了眼眶,“你说。婶子能办到的,一定都给你办!”
“若将来…我真的被她给磋磨死了…还请婶子给我主持公道。我不愿死了以后还要被她泼脏水……我要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
“周家娘子,你可别说这种丧气话,什么死啊活啊,你还年轻,这大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多谢婶子吉言。”周庭芳笑得勉强,“今日跟婶子说这一番话,心里好受许多。不敢耽搁时间,若是回家晚了,婆母怕是又得打我。”
“好孩子,快去吧。”
赵婶心里也是一片焦急。
可到底是别人家事,加之周家娘子那婆母是个泼辣货,她又能如何?
命苦啊。
周家娘子命苦啊。
而周庭芳缓步推开张家大门,一进屋就看见满地狼狈,瓜子壳儿和瓜果皮掉了一地,田氏悠闲的躺在凉椅上,双眼微阖,似乎是睡着了。
周庭芳丢了菜篮子,又到井边的水桶旁打水清洗自己的伤痕。
色素遇水,瞬间消失。
哗哗的水流声,到底惊醒了田氏,她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狠狠剜她,“死蹄子,你跑哪儿躲懒去了?”
周庭芳净手,头也不抬,语气淡淡:“出门遛了一圈。”
“哼!就你会享福!”田氏看到她手里的膏药,眸色更不善,“你去药堂了?”
“是,感谢罗大夫的救命之恩。罗大夫心善,给了我这罐药膏。”
“他会那么好心?!别是你这寡妇不安分,勾引男人得来的吧?我可告诉你,我张家干净的很,你要是敢在外面不三不四的,我定要去你周家寻你爹娘说道说道!”
周庭芳并不和她分辩,低眉敛目,“母亲说得是。”
田氏兴致缺缺,“你既然回来了,就把后院的豆子磨了。”
“那可不行。”周庭芳净手后,站在水井旁拿帕子慢条斯理的擦干她十根手指,“母亲,那石磨少说有百斤,我可拉不动。”
田氏唬了一跳,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周庭芳又将罗帕洗干净,随后才转身。
小娘子脸上仍是那淡淡的笑。
瞳孔幽黑。
冰沁沁的。
“石墨太重,我拉不动。再说我又不是驴子。”周庭芳上下打量田氏一眼,唇角微勾,“母亲身强力壮,不如也当一回牛马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