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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很快,那两人又出现了。
兄妹两跑得火急火燎,满头是汗,好不容易才在相国寺的寮房内找到她。
“公子,你让我们一顿好找——”
那姑娘一进屋,喘得不行,兀自倒茶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
那男子也是气喘吁吁,“公子,收了你的银子,说好要卖身给你,你怎么自己先跑了?”
周庭芳顺势递过去一杯茶。
“你们已经把父亲安葬了?”
“托公子的福,家父已经入土为安。”
周庭芳盘腿坐在床上,单手托腮,看向两人,“你们…应该是父母双亡吧?”
若是父母在世,怎会允许这般诅咒自己?
也不知这两个人从哪里弄来的道具死人爹。
“对对对。”竹溪抢先答道,“娘被大水冲走了。爹在京都得了病,病死了。如今我和哥哥相依为命——”
周庭芳唇角抽动。
这两人,还真当她是傻子。
“公子笑什么?”
周庭芳抿唇,挑眉,“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公子气质出众,街上一打听就知道了。更何况先前哥哥去安葬父亲,我一直偷偷跟着公子呢。”
编。
继续编。
周庭芳眉眼不抬,心里却纳闷,这沈知从哪里找来的两个活宝。
这是非要将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意思?
反正目前也缺人手,既然有怨种送上门,她为何不收?
若是这次不收,万一下次沈知再换两个聪明的来怎么办?
与其防不胜防,不如收下这两个傻蛋。
“你们两…都有什么长处?”
兄妹两互望一眼。
竹溪先开口:“公子,我手脚勤快,啥活都能干。洗衣做饭不在话下。”
淮澜道:“公子,我武艺了得,可看家护院,也可护你周全。”
得。
一文一武。
卧龙凤雏全都有。
“哎呀,可问题是我身无分文,怕是发不出工钱。”
“小事一桩。公子帮我们让父亲入土为安,便是我兄妹的恩人,不提银子,只要赏一口饭吃就行。”
周庭芳低笑,“那行吧。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竹溪。”
“我叫淮澜。”
“不好听。文绉绉的。”周庭芳抚掌一笑,“乡下人为了让孩子长命百岁,都给孩子取贱名。你看你们命这么苦,多半都是名字太大压不住所致。不如这样,以后哥哥叫狗蛋,妹妹叫翠花。如何?”
兄妹两齐齐拱手,“多谢公子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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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相国寺内一改往日的宁静,此刻里里外外都有披甲持锐的士兵把守,每个关卡设有重兵,可谓一只苍蝇也无法进出。
相国寺的僧人若想下山,需有身份木牌。
尤其是最中间的庭院寮房内,更有禁军巡逻。
可见庭院中的人身份贵重。
从昨天起,相国寺从里到外清理了一遍,所有闲杂人等全都被清退出去,只有周庭芳,不知沈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让相国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年关将至,夜晚的相国寺飘飘洒洒下起了雪,落在门前那棵百年银杏的枝头上,灯火照应着雪地,一片盈盈水光。
而屋内设有小佛堂,香室、香台、香殿一应俱全,正中间高悬着菩萨画像,佛前供奉清水、素斋、水果、鲜花、佛灯等物。
屋内灯火通明。
慈恩太后须发苍白,身旁嬷嬷持着一支烛台,燃着白蜡烛。
烛油往下滴落,堆满烛台。
慈恩太后眸色虔诚,慈眉善目,双眸微阖,敲击木鱼,诵读经书。
约莫半个时辰后,念完一本《地藏经》后,慈恩太后才在宫女丫鬟们的搀扶下站起身。
慈恩太后望一眼外面的天色,面露担忧,“澈儿呢?”
身边的宫女立刻回禀:“娘娘,王世子今日去后山梅林了,此刻刚刚回来呢。”
话音刚落,一约莫十岁的少年快步走了进来。
“皇祖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施明澈一袭佛头青丝白貂皮袄,双眸灼灼,剑眉星目,虽然还是少年,却隐约可见翩翩公子之姿。
只不过,这少年很瘦。
瘦得几乎撑不起那件大氅。
他似乎在外面玩得热了,一进屋便脱去外面的氅衣。
屋内宫婢跪了一地,立刻有宫女双手恭敬接过。
慈恩太后一瞧见他,笑得眼睛眯起,“你这小猴子去哪里玩了。这冰天雪地的,有什么可玩的?”
慈恩太后爱怜的拉着施明澈的手,又拿帕子不断给他拭汗,“当心着凉!瞧你这满头汗——”
施明澈“嘿嘿”的笑,很是得意的汇报自己今日的行程。
“皇祖母,这相国寺后面好大一片梅园!红的、黄的、白的都有!这花儿香气扑鼻,老远就闻到了!在南诏国可从没见过。怪不得母亲生前总爱画梅花,等我走的时候一定要带几支回去!”
身边一年轻宫婢笑道:“王世子,南诏国气候温暖,而梅花却临寒而开,您呀,只有带一缕梅香回去。”
慈恩太后却突然变了脸,“谁说我的乖孙要回去了?往后他就住在京都,再不会回去那个虎穴狼窝——”
“是呢。”身边一年老嬷嬷连忙瞪了那宫婢一眼,复又笑着对太后说道,“王世子好不容易才来京都,必定得长长久久的陪着娘娘才是。”
施明澈却蹙眉,颇为手足无措,“皇祖母…我知道您舍不得我,可…我毕竟是南诏国的人,总有一天要回去的。”
太后挥挥手。
佛堂内所有宫婢全部退出,并将门轻轻关上。
慈恩太后抓着施明澈的手,见他一双小手上全是伤痕,浑身瘦得跟猫崽子没什么区别,她眼泪又掉了下来。
“好孩子。到了祖母这里,你就安心住着,没人能赶你走。”
“祖母。”施明澈依偎在太后怀里,搂着她的脖子撒娇,“我知道祖母对我好。可是…毕竟…毕竟现在是陛下当家……孙儿不想让您难做……”
“这些事情哪里是你一个小孩子应该考虑的?”慈恩太后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你才十岁,怎么也跟你娘一样懂事。”
提到去世的娘亲,施明澈眼眶也是一红。
“我在佛堂,给她点了一盏长明灯。如今她回了我大魏,心中必然欢喜。你也去拜拜。”
“好。”施明澈听话的跪在蒲团上。
点燃三炷香。
重重的磕上三个响头。
嘴里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