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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也瞒不了沈知多久。
“你是什么时候猜到我身份的?”
沈知胸脯微微起伏,强行稳住心神,他不想自己太过热情吓退周庭芳。
一切的暗恋,都只有他一个人。
周庭芳或许知晓,却一定不完全知晓。
“很久之前。那次驿站就开始有所怀疑。我只是…一直不敢确认。很怕这是黄粱一梦或是虚空幻影。”
周庭芳微怔,心头一种异样划过。
果然。
从沈知问她借尸还魂的时候,她就有预感,沈知一定是猜出来了。
“借尸还魂这种话…你也信?”
沈知那双眼睛晦默如海,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目光放肆的游离在她脸上。
“若是旁人说这事,我自然不信。你说的…我便信。”
周庭芳扶额。
气氛尴尬。
她只想迅速揭开此页,便刻意转移话题。
她有些不自在的低咳一声,“我先看看田武的消息。”
说罢,她要抽手拿那张纸条。
谁知手却被沈知紧紧捉住。
男子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急切。
“周庭芳,我心悦你。”
“从国子监的时候开始,我喜欢的便从来只有你一个人。”
“我曾经因男女身份世俗偏见所困,变得胆怯懦弱、瞻前顾后,我怕世俗的流言蜚语,更怕你因我是断xiu而厌我弃我。”
“你死以后,我很后悔。后悔没能向你表明心迹。后悔当初的踌躇不前。”
“我现在想要告诉你,无论你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是美是丑,我心悦你,只因为你是你。”
房间内沉默片刻。
火光微微跳动,映衬着对面小娘子有些无措的脸。
四目相对,气氛尴尬。
沈知还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肯松,眼底一片盈盈水泽,耳朵尖尖绯红一片。
见周庭芳反应平平,沈知心里开始慌张。
明明前一刻还说不要吓跑她,为什么现在却鬼使神差说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话?
周庭芳低咳一声,不动声色的抽出手,“那个…你之前已经说过了。”
沈知也低咳一声,微微侧转身子坐真,眼底慌乱一闪而过。
“怕你没放在心上,我再说一次。”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相对无言,气氛一时尴尬到极致。
“要不我先看看这个齐丰交代的消息?”
“好,你看。”
周庭芳笑得无奈,“那你得先松手啊。”
沈知后知后觉,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压在桌上那纸条上。
他慢吞吞的移开手。
面色如常。
却心跳如鼓。
刚才…还是太冲动了吧?
一定是吓到她了。
沈知余光瞥着她,似乎想要从她脸上一探究竟。
察觉到头顶上方传来的拿到炽烈的视线,周庭芳被看得心里发毛,一个抬眼,刚好抓包偷看的沈知。
沈知慌乱的不打自招,“你瞪我做什么。我没偷看你。”
小娘子眉间微蹙。
沈知继续找补,“余光瞥的,不算偷看。”
周庭芳被他气笑,却又觉得这个样子的沈知有几分可爱。
她打开纸条,迅速扫了一眼,脸色却越来越沉。
沈知也敛了神色,“你认识这个坡脚老汉?”
周庭芳面若冰霜。
她抬起手,将纸条放在灯火上,燃成灰烬。
沈知并不催促,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等候。
“周春来身边,曾有过这么一号人物,姓罗,说是周春来曾经的旧识。后来我家发达以后,他来过我家几次,还将他儿子罗小燚留给我做小厮。”
沈知面色微变。
线索…终于指向了周家。
周庭芳面若死灰,“我从云州出城的时候,身边只带了五个人,其中有一人便是罗小燚。可是罗小燚最后却是为了保护我而死。所以…我不明白。”
“你觉得这其中有疑点。”
“不错。罗小燚是他唯一的儿子。都说虎毒不食子,若真是他买凶杀人,为什么没有提前救走他儿子?”
“或许父子两并不是一条心。”
“可那日我行程保密,只有亲近之人才知晓我那日的出城计划。这个罗老汉是怎么知道的?那肯定是他儿子告诉他的。”
“或许这个罗老汉用其他手段得到了你出城的消息。”
周庭芳抿唇不语。
“这个罗老汉…现在人在何处?”
“我不知道。”
沈知瞥她一眼,“不如让锦屏去查查?”
周庭芳正要反对,沈知却道:“万一这个罗老汉就藏在周府呢。周春来肯将这样大的事情交给罗老汉,至少证明罗老汉和周春来两个人关系密切。”
周庭芳低低笑开,“如何就认定凶手是周春来?”
沈知听她一口一个“周春来”,甚至不肯称呼他一声父亲,可见她心中伤痛。
周庭芳再理智冷漠,可到底杀自己的人是血脉至亲,如何能不愤怒和伤心。
看着那女子身形瘦削,孑然的坐在那里,仿佛天地之间,只她一人。
孤寂、冷清、宛若幽魂。
他心中钝痛,仿佛被人撕扯着。
“你——”
周庭芳抬眸,“或许不止是周春来呢。还有我的母亲,我的兄长——”
沈知一愣。
周庭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
残忍又平静。
竟丝毫不见伤痛。
好似他们谈论的是今日的天气。
可他心口,却仿佛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女子的声音轻轻,有一种心惊的冷漠和理智,“我母亲一直怨我抢走周修远的人生,她觉得这一切的荣耀都该是属于周修远的,若非我当时顶替周修远上场考试,那么六元及第的就应该是周修远。”
“她说,男子晚熟,当年该多给周修远一些时间,或许现在结局会有所不同。”
“周春来嘛,重名重利,生性寡情,他认为我已经功成名就,应该退位让贤,让一切回到正轨。对我起了杀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至于周修远,我和他说起来是孪生兄妹,理应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可是……”
周庭芳摊手一笑,“我出名后,为了避免周家秘密被人发现,父亲便将他远远的打发到寺庙,远离我和母亲身边。我对他不甚了解,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一概不知。他自幼流浪在外,怕是他即使在佛祖身边,也会日日祈祷我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周庭芳看向沈知,脸上是清清冷冷的笑意。
“郑氏死的时候,我竟然羡慕。她有儿子。秦少游甚至愿意为她下跪求情,可见他们之间是有真感情的。可我来这世上一遭,却什么都没有。”
“我这一生,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是孑然一身。”
周庭芳单手托腮,如孩童般呓语,“沈知,我有时候觉得…这做人真没什么意思。你说…老天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死了,反而还要再给我一次机会呢?”
沈知的双手,在衣袍之下,紧紧握着。
这些事,他从来没有听周庭芳说起。
这世间都夸她,少年英才,文曲星下凡,读书人应当如同周怀恩一般笑傲天下。
可谁又知道,“少年英才”四个字背后的血泪辛酸。
沈知只觉得心口钝钝的痛。
“或许这机会不是给你的,而是给我沈知的。”
“给你?”
“让我弥补上一次的遗憾。”
周庭芳笑开,“沈知啊,你可真是个恋爱脑。”
沈知蹙眉,“恋爱脑是何物。”
“就是指一个人一旦沾染上爱情,就变得不像自己,不理智、不冷静,像是变了一个人般。”
沈知笑了,“那或许我真是恋爱脑。不过…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多稀奇古怪没有人听过的语言。比如老六、怨种、恋爱脑,就好像…你来自这世界的其他地方。”
“大魏朝那么多种地方方言,沈世子没听过也不足为奇。”
周庭芳似并不愿在这个话题多加停留,只是继续说道:“那个坡脚老汉,不好抓。”
“但只要盯紧周春来,不怕他不现身。”
“或许周春来已经杀了他。”
“所以更需要锦屏去查。”
沈知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必担心。周府那边我已经安插了眼线。若锦屏真有不测,我的人也能立刻将她救出来。”
周庭芳没做声,沈知只能算作她勉强同意此事。
“后日江潮生宴请周修远,我要去。”
沈知不赞同,周庭芳却坚持,“我化作你的小厮。”
“不可。你最好暂时就在暗处,别这么快就进入周家人的视野。”
周庭芳笑,“年关宫里家宴,我已经见过周修远。如今我换了个壳子,他认不出我。”
“还是太过冒险。你毕竟现在已经是朝廷册封的柔嘉县主,又是女子之身——”
周庭芳神色挑衅,“沈世子是看不起我的修容技术?”
沈知一愣,旋即自嘲,“岂敢。周娘子化妆技术一流,雌雄莫辨,骗了我这么多年,岂敢质疑?”
“那就一言为定。那一日我女扮男装,做你的小厮,跟你一起过去。”
沈知无奈,只能勉强答应。
周庭芳送他至门口,沈知看着墙角一盆盆种花,余光瞥那人一眼,“周娘子,这些花盆还是换个地方吧。省得我下次还得从你正门走。你也不想我们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吧?”
“沈世子威胁我?”
沈知挑眉,“谁让你先坑我?”
“谁让你半夜爬墙?”
“周娘子是暗示我下次半夜从正门走?”
周庭芳一哽,笑嘻嘻道:“下次我在院墙下全放捕兽夹。专门擒拿那些半夜喜欢爬墙头的采花大盗。”
沈知瞪她,“好歹毒的小娘子。”
“跟世子学的。”
“后日一早,我在院墙外等你。”
小娘子半斜着倚靠在门边,春日里她只穿一件白色的薄衫,头发披散着,身上有春日花草的淡淡香气。
昏暗的光线之中,她的脸有些朦胧,叫人看不真切。
明明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可那一颦一笑,却又仿佛是一个人。
这一刻,春日的夜风徐徐。
沈知的心,忽而软绵得一塌糊涂。
“早些来。”沈知克制住自己想要伸手触摸她双颊的冲动,声音低沉,“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