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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兰冷哼一声,面无表情:“苏太妃?苏太妃何时替你我解过围?又解过何围?我怎毫无印象!”
她的神色愈发慌张,却强作镇定,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气呼呼地说道:“真是贵人多忘事,爱去不去!”
言罢,她转身离去。
目送容妃背影,蕙兰顿感浑身乏力,如被抽去筋骨,后背亦渗出细密冷汗。
“她果然是来试探我的!若我不知晓内情,此刻必然起身,随她去给所谓的‘陈太妃’敬酒,而后便会被她识破。”
蕙兰心揪愈紧,“究竟何处出了差错?竟让荣妃瞧出破绽。”
细思之后,又觉此事颇为蹊跷。
“容妃方解禁足,数日来我二人并未碰面,她怎会生疑?
莫非……莫非容妃在禁足前便已察觉我的底细?不应如此,以她跋扈张扬的性子,若早有察觉,断不可能等到现在才有所行动。
且观她今夜表现,想必也无确凿证据,不过是将信将疑,以此诈我罢了。但无论如何,这绝对是危险将至的先兆。
姐姐入宫已三年,我才刚来一月,尚有诸多不知的往事,与诸多不熟悉的故人。”
念及此处,蕙兰便觉心惊胆战,如坐针毡。“容妃于大庭广众之下已起疑心,我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万一她再来窥探,我岂能次次如此幸运地蒙混过关。”
眼见宴会将尽,蕙兰环顾四周,见无人留意,便佯装外出更衣,悄然离场。
出了承德殿,蕙兰称头痛,带着思冰和思菱,绕过人迹稀少的小径,向醉心殿的方向缓缓走去。
才走几步,便闻身后容妃的声音:“梅妃妹妹,留步!”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蕙兰深吸一口气,泰然自若地回头,平静问道:“是容妃姐姐啊,有何吩咐?”
容妃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不怀好意地直视蕙兰:“宴会未结束,妹妹急着走作甚?”
蕙兰含笑道:“多谢姐姐关怀,妹妹身体略有不适,想早些回去歇息。”
容妃继续盯着蕙兰,目光如寒星,语气冰冷而激愤:“做了亏心事,惧人追究,故而坐不住了吧……”
蕙兰心一沉,佯装不知:“亏心事……姐姐此话怎讲?”
容妃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说:“罢了,邓蕙梅,你无需再装,本宫已然知晓一切。首饰匣中的药,难道不是你所放……你这毒妇,害得本宫错失贵妃册封,你可知本宫等待这个机会已有多久……”
原来是来翻旧账的,蕙兰松了口气。
她轻蔑地看了容妃一眼,语气讽刺:“姐姐此刻追究,是否太迟了?你若认为是妹妹害了你,那晚皇上搜宫时,大可以拿出证据向皇上申辩……哦,对了,那暖情酒暖情香,又是谁放进姐姐寝宫,意欲陷害你呢?”
容妃恼羞成怒,指着蕙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你……”却又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迟疑片刻,她恢复平静,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邓蕙梅,莫仗着皇上的宠爱便肆意妄为,你且等着吧……”
她顿住,绕着蕙兰走了一圈,仔细端详着,趾高气扬且满腹狐疑地说:“不过你究竟是否是真正的邓蕙梅呢?说来也巧,你的孪生妹妹入宫小住几日,刚回家便病倒了,还是麻风病。而后又自焚身亡了……本宫竟如此愚钝,未察觉其中异样,直至得高人指点才幡然醒悟……”
蕙兰双腿发软,灵魂出窍,但她仍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淡淡地说了声:“荒谬!”
容妃目光闪烁,上下打量着蕙兰,忽然笑道:“本宫倒有一计,可对你验明正身……”
蕙兰的心跳在这一刻几乎跳出嗓子眼,她紧紧攥起拳头。
此时,一个威严庄重的男声远远传来:“梅妃,你可知罪?”
蕙兰蓦然回首,只见慕容复在皇后和几位嫔妃的陪同下,朝她和荣妃走来。
蕙兰脑海中一片混乱,第一个想法是:完了!
但她随即意识到,皇上刚才叫的是“梅妃”,而不是“邓蕙兰”,自己尚未败露!
那么,难道是她之前诬陷荣妃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这也是死路一条,只要追查下去,她的身份就会暴露无遗。
瞬间,蕙兰感到浑身无力。
话未说完,慕容复已走到蕙兰面前。
蕙兰眼前一黑,跪倒在地,惶恐道:“臣妾不知所犯何罪,请皇上明示!”
慕容复目光冷峻,额头青筋凸起,厉声道:“不知?你好大的胆子!今日乃重阳节,此宴专为太后和太妃而设。太后太妃尚未离席,你竟敢不声不响地离开。恃宠生娇,目无长辈,实在可恶!”
原来如此!尽管慕容复满脸怒色,语气严厉,蕙兰心中还是轻松了许多。
她俯身在地,额头叩在冰冷的石板上,哀求道:“皇上饶命,臣妾身体不适,怕扰了大家的兴致,故不敢声张,提前离席……”
“身体不适?”慕容复冷笑一声,“中秋宫宴,你也是如此借口……既然你不喜外出,那朕就如你所愿……传旨下去,梅妃目无尊长,违犯宫规,即日起禁足醉心殿,无诏不得外出!”
一言既出,众嫔妃皆惊愕不已。
虽言禁足,却未言明时限,此不异于监禁乎?
容妃幸灾乐祸,瞪蕙兰一眼,嗲声嗲气曰:“皇上,臣妾见梅妃早退,特出劝其归席……”
慕容复视之,温和且欣慰曰:“朕皆见之,汝适才亦为太后、太妃敬酒,甚是懂事”!
容妃愈得意,眉飞色舞,俯视蕙兰,面露扬眉吐气、报仇雪恨之快。
皇后此时缓步行至,婉言劝道:“皇上,梅妃她……平素亦守规矩……”
慕容复脸色一沉,语气森冷打断:“谁敢求情,便与梅妃同关!”
皇后悚然,退至旁,不敢再言。
是夜,醉心殿大门遂封,东西两角门,皆有侍卫把守。
蕙兰进宫仅一月,遂遭软禁,失去自由。
昨日尚热闹繁华之宫殿,须臾间变得冷清寂寥。连宫人,亦如御花园经霜降之花草,蔫头耷脑,无精打采。
猝不及防之惩罚,使蕙兰真切体会伴君如伴虎之残酷无常。
“不久前,皇上与我临窗听雨、秉烛夜谈,乃至同床共枕、拥我入怀,彼时何等温柔体贴、情意绵绵!转瞬间,他便对我大发雷霆、厉声斥责,毫无情面可言。而此一切,不过因我于阖宫家宴早退片刻耳。若我冒充姐姐之事败露,恐将被他碎尸万段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