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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菱可能舟车劳顿,这段时间又担惊受怕寝食难安,现在终于到了京城,也终于见到了忆桐,故而安心了些,很快便睡着了。
而忆桐,却是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睡不着,她干脆不睡了。此刻,夜阑人静,忆桐躺在母亲的身边,细细回味着她和自己的谈话,以及刚刚她和林念瑶无意间道出的那段过往。
“掐指算算,我从襄阳来到京城,然后进宫,不过月余。”
“但回想起来,却是恍如隔世。”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也让我知道了太多爹爹和娘的过往。”
“我依然看不清未来的路,但却清楚地知道,我再也无法原路返回,无法再和娘回到襄阳,过之前那种看着她背负秘密却佯装不知的生活了。”
“让祖母丧命,让娘不敢开口,怕伤害到爹爹,怕影响到爹爹的前程,怕爹爹承受不住的秘密,能是什么呢?”
一个让她恐惧万分的猜测,由模糊到清晰,慢慢占据她的心头。
她觉得,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触碰到真相了。
“明天,一定要找机会,委婉地向娘证实。只有确定了当年的内幕,才能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这么思忖着,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终于沉沉入睡。
第二天,林念瑶早早就过来了。她把忆桐喊起来,“桐儿,我要到绸缎庄买些布料,你要不要和我同去。”
思菱已经醒了,正坐在窗前梳头。
忆桐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就回身劝道:“桐儿,你来京城后,就直接进了宫,哪儿都没去过,出去走走吧,顺道看看京城的繁华!”
忆桐看着母亲身上穿着的绛紫色棉袍,已经略显陈旧,又想到自己的荷包里还有些碎银,出去一趟也好,可以给娘也选一块布料,让她做件新衣裳。
于是,她便和林念瑶一同出去了。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明天就是除夕,因此,即便是京城最大的绸缎庄,到了这个时辰,人也并不是很多。
林念瑶选了一块浅紫带暗花的织锦缎,说要做一条襦裙。
忆桐则一眼看上了旁边一块墨绿底子,绣着淡黄色腊梅花的绸缎,觉得很适合母亲。
就在这时,忆桐不经意间抬起头,发现不远处的一排架子中间,隐着一个黑衣男子,正鬼鬼祟祟地探出半截身子。
一双眼睛,却是犀利地、紧紧地盯着忆桐。
和忆桐目光相遇的一瞬,他立刻垂下头,装出认真挑选布料的样子。
那是一张很陌生的脸,忆桐之前从没有见过。
她立刻警惕起来,如果是街头的登徒子,多半会腆着脸过来搭讪。而他,却像是隐在暗处,在不动声色地窥探自己。
“这人是谁?想干什么?”
忆桐迅速拿出荷包中的碎银,买下自己选中的这块布料,然后,跟林念瑶打了个招呼:“林姨,我出去等你啊!”
然后,不等林念瑶回答,便缓步走出了绸缎庄的门。
门前是一条不大不小的巷子,此刻巷子里人并不多,但也有好几个小摊贩和零星的路人。
忆桐觉得青天白日,天子脚下,料想谁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所以,她并不觉得恐惧。
她稳步向前迈了数步,继而悄然回首一望。
那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果真也跟了出来。
忆桐在心中冷哼一声,一边继续稳步前行,一边侧耳倾听身后的声响。
脚步声紧随其后,且愈发逼近。
“看来,他的确是在跟踪我监视我。”
忆桐正欲骤然回头,与他当面对质,质问他的身份和来意。
然而,就在此刻,毫无防备之下,一只手,蓦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忆桐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黑色的衣角,便倏地转过身。
此处可是京城,大庭广众之下,竟敢如此肆意妄为!
她怒不可遏,攥紧拳头,狠狠地朝着那个男人的脸挥去:“你是何人?竟敢跟踪本姑娘,活腻了不成!”
那男子敏捷地侧身一闪,忆桐的拳头稍稍偏了一些,打在了他的肩窝处。
未等忆桐回过神来,黑衣男子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略带愠怒地低声说道:“兰儿姑娘,你这是何意?初次相见,就用坛子砸我,此次更是直接挥拳相向……看似温婉可人的小姑娘,性子怎会如此泼辣?”
熟悉的声音传来,忆桐定睛凝视,霎时惊愕得瞠目结舌。
眼前的黑衣男子,竟然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