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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尚鹏有些不服气地说道:“还请殿下指教。”
“小盐法,你悟到了成本压力和资金流转速度的重要性。纲盐法,你明白权贵往往会抢先把盐先领了去。加上余盐法,伱其实已经摸到问题的门槛,只差一点点。”
“摸到问题的门槛?”庞尚鹏有些不解。
“对。其实本质问题之一就是生产力低下。历朝历代,制盐无非是煎煮法,以盘为煎,以锅为煮,不仅需要铁器,还需要大量柴火。
嘉靖元年,山东济南府海丰县盐场,开始改煮为晒,不需铁器,不需柴火。
虽然受天气雨水影响,但是一次出盐,抵得上上百灶户一年产出,偏偏我们不用。当然,这里面原因复杂,本殿就不细说了。”
“其次就是产运销制度落后。惺庵先生你其实已经明白了统筹局的运作窍门,只是出于顾忌,不愿提及,于是提出余盐法、纲盐法,能解决问题,却还是有大弊端的法子。”
纲盐法确实能确保出盐不会全部被权贵拿了去,能短时间里确保盐税猛地增长上去,但是盐纲世袭,长久来看弊端更大。
庞尚鹏低着头,对朱翊钧揭穿他的小心思默然无语。
叶梦熊连忙开口转圜道:“殿下英明。臣观殿下胸有成竹,应该有周全良法,还请赐教臣等。”
“龙塘先生,惺庵先生,何不依统筹局例,成立盐政局,再成立官督民办的盐务商社。
盐务商社分两种,一是专事开办盐场,以晒煮法产盐;二是专职收盐转运。从各盐场现银收盐,再转运至各布政司分号。而后各省商贩至各布政司盐社,贩盐至本地各州县。
产盐、收盐、转运、专卖皆在盐场、盐社转循,盐社出盐给商贩时,盐价包含盐税,给予盐票,可在该布政司所辖各州县里售卖。
而盐政局全程监管,严防余盐转私、偷逃盐税。”
庞尚鹏最先领悟通透,捋着胡须赞叹道:“殿下英明。盐务之事,交给商社处置,产、运、销或可分开。盐场专司产盐,盐社总号收盐转运,分运至不同布政司的不同商号,再由他们发卖。
盐政局为户部直派,只管查账盘库,监管盐税不得走失,却不直接负责经营之事。”
叶梦熊也领悟过来,点头赞许道:“殿下英明,此法十分周全。”
朱翊钧摆了摆手,“此新法周不周全,本殿也不知道。但是有个原则必须要掌握。”
庞尚鹏和叶梦熊连忙拱手道:“请殿下赐教。”
“首先是权责明晰,该产盐的负责产盐,产盐不足,问责盐场即可;收盐、转运、发卖的,就由盐社专责,转运不及、发卖不足,问责盐社即可;监管自有盐政局负责,盐政混乱,盐税流失,问责盐政局即可。
其次,身份分开。朝廷官吏,不懂经济之法,经营之术,就不要胡乱插手。盐政经营,就交给盐场盐社民商负责就好,朝廷只管通过盐政局去监管。
省得大小官吏全搅合在里面,昏庸的昏庸,贪婪的贪婪,最后成了一笔烂账,却要朝廷背锅,要百姓们买账。”
朱翊钧看着庞尚鹏和叶梦熊说道:“两位先生是能臣干吏,今日我们商议的法子,两位先生先好生琢磨一下,然后就近去长芦、海丰几个盐场,以及北直隶和山东试行一下。
总结利弊。两淮盐政是第一刀,先由刚峰公砍一刀。但是如何根除弊端,想一个周全长效的法子,我们得想到前面,也要走到前面。”
“是!”
把叶梦熊和庞尚鹏送出紫光阁,朱翊钧把冯保叫到跟前。
“东厂那边马上派出探子,跟锦衣卫一起,密切监控南京城。但凡有水陆兵马任何异动,马上飞报于暂驻吴淞的曹邦辅,并急发督办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