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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都清楚,太子殿下正在和戎政督理处的人合议,商讨办法,如何铲除察哈尔部这个心腹大患。
值此需要大兴兵戈之际,西班牙人和安南莫氏连手,肆虐南海。
尤其是莫氏,广西山民屡屡作乱,广东海贼时时寇扰,背后都有他的影子。现在又跟西夷西班牙人搅合在一块,那就没有好事。
对大明海商贸易会产生巨大的威胁。
“情况梁侍郎说清楚了,诸位先生议一议,如何应对?”
朱翊钧扫了一圈众人,开口问道。
大家都陷入沉思中。
此事事关重大,大家都需要在心底好好斟酌一番。
过了一会,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殿下,臣觉得,此事必须反击!按照理藩条例,当可传檄天下,安南莫氏、西夷西班牙向我大明不宣而战,人人可诛而得之。
再调集水师主力南下,全力攻打安南莫氏,清荡西班牙势力,为死难者报仇,扬大明天威!”
朱翊钧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出声,还力主铁血应对的居然是户部尚书高拱。
他没有马上出声附和,因为他在一些大臣的脸上,看到了反对的意思。
“诸位先生,可有他议?”
陈以勤心里有些迟疑。
自从报恩寺一案后,他跟高拱撕破了脸皮,往日的潜邸同僚老死不相往来。他想出声,但是担心别人会认为他对人不对事。
李春芳瞥了他一眼,出声道:“臣觉得此事宜静不宜动。南海孤悬在外,风波难测。前有成祖永乐年间,对安南用兵的前车之鉴。
屡次用兵,损兵折将,最后勉强获胜,置交趾三司。可是不到二十年,形势变化,只能撤兵废三司。十几万将士鲜血白流,数百万两银子的钱粮虚耗。
现在因一商船而对安南大动干戈,臣担心会重蹈覆辙,劳民伤财。”
陈以勤马上附和道:“殿下,臣附议李阁老所言。而今大明东边朝鲜有民乱,汹涌难定;北边有察哈尔部,不日南下抄掠。
太子殿下励志图新,呕心沥血。与俺答汗议和,攻灭喀喇沁,清剿建州海西,自嘉靖四十四年,北关再无北虏破边入扰的狼烟腾起,九边军民得享数年安宁。
如此局面得之不易,臣恳请不可因小失大,重南弃北。”
太府卿王国光皱着眉头说道:“我大明海商大兴后,一年为国库增添关税银子四百余万两。其中南海商贸往来占大头,上海、宁波、泉州、广州等港,贩往南海货品所缴纳的关税银子,高达三百余万两。
从目前来看,还有逐年增加的趋势。一旦安南莫氏和西班牙人联手,窃据南海,切断我大明南海商贸,影响巨大啊!”
高拱马上附和道:“殿下,诸位,王太府说得没错!太子殿下兴商贸、振实业,整饬海路盐政,革新除弊,朝廷赋税度支逐渐好转,隆庆二年,户部终于不用为银子发愁。
现在安南莫氏和西班牙人在南海生事,断了南海海商,少了三百万两关税银子是小事,东南、岭南和湖广堆积如山的丝绸、棉布、瓷器和茶叶卖不出,才是大事。
那涉及上百万户百姓的收入,少说也是上千万两银子的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上百万百姓收入减少,一进一出,天大的窟窿啊!”
朱翊钧不由对高拱刮目相看。
他脾气不好,但做事靠谱,还善于学习。出掌户部后,居然能无师自通地理解商贸除了明面上的关税之外,还涉及到数万大小商户和工厂的兴衰,关乎上百万百姓的生计。
双方针锋相对的争执,倒是把目前两难的局面揭露得一览无遗。
偏殿里出现短暂的寂静。
徐阶幽幽地说道:“前有虎,后有狼,此事不好定夺。”
张居正看着胡宗宪,沉声问道:“而今的困局在于,大明全力应对一处,很有把握;要是分力应对两处,就力有不逮。偏偏这两处是军国大事,不容有失。
胡兵部,可不可以缓一头?比如暂缓察哈尔部,我们集中精力处置南海的事;又或者暂缓南海,我们全力应对察哈尔部。”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带着期盼的眼神看向胡宗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