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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子想先问一句,一旦情况危急,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大家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隆庆帝。
隆庆帝的喉结来回地抖动了几下,异常紧张,迟疑了几十秒,他可怜巴巴地问朱翊钧:“老大,你说呢?”
问我干毛!
是你的女人和孩子!
但朱翊钧知道,今天肯定是从父皇嘴里问不出准信的。
他转向稳婆,“尽可能大人小孩一起保,如果有万一,优先保大人。”
“老婆子记住了。”
“什么法子,你可以说了。”
“是殿下。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开小刀。在阴门开刀,扩开产道,再想法把胎儿挤出来。现在只有此法才能抢得一线生机。”
朱翊钧继续问道:“此法十分凶险?”
“是的,此法原为一位军医给妻子接生时所用。伤口一开,产妇容易得产褥热而亡,往往是九死一生,不到万不得已不敢用。”
隆庆帝的脸又白了,腿也软了,“万福,扶住朕。”
稳婆连忙又补充道:“现在医学馆改了良方,被褥纱布以及器具都隔水蒸过,伤口用酒精消毒,还有秘制的伤口创伤药,现在大致有个三四成的把握。”
朱翊钧看着这位四十多岁的稳婆,知道她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接生婆兼妇产科医师。有经验的老医师都是这样,不管多有把握,都会留余地,七八成的把握也会打对折。
她们都知道,救治过程最怕的就是意想不到的各种意外,尤其是这个年代。
只有那些骗子或者刚出炉的医师,才敢拍着胸脯打包票。
朱翊钧还想再问问父皇的意见。
“父皇,你定夺,到底要不要给王婕妤开小刀?”
众人又齐刷刷地盯着隆庆帝,就连春蔻宫里的内侍宫女们也在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些人跟王婕妤和春蔻宫是一荣皆荣,一辱皆辱,他们都巴望着赶紧把主子王婕妤救活过来,还诞下皇子或皇女,那他们的日子就好过许多了。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隆庆帝嘴里念叨着。
“一尸两命才叫残忍。稳婆!”朱翊钧转头朗声说道。
“奴婢在!”稳婆连忙应道。
“你去做,放手去做,一切有孤来担着。无论结果如何,你们都是有功无过。”
“是!”稳婆应了一声,起身快步走回春蔻宫院子里。
众人都忍不住看着这位十五岁的太子殿下,看着他的身影,在阳光下如此伟岸。
隆庆帝低着头、搓着手、嘴里嘀咕着,又开始在春蔻宫门口转着圈。
朱翊钧站在一旁,双手笼着袖子,目光平视,看着前方。
陈氏看了看他们父子,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走到朱翊钧跟前,轻声问道:“钧儿,军国之事,你有操不完的心,也该放点心思在自己事身上?”
“母后,我自己什么事?”
“终身大事啊!你都十五岁了。”
“母后,明年。明年我十六岁了,皇爷爷龙驭宾天,也满了三年。”
陈氏看着他坚毅的脸,神情有些恍惚,他才十五岁啊,自己和众人几乎忘记他才十五岁。
十五岁就撑起了大明的天,还撑起了紫禁城的这片天,不仅要为大明万民,甚至还要为他的父皇遮风挡雨。
他坚硬如钢铁的心里,唯一的柔软处,或许只有在西苑相依相伴五年的皇爷爷一人。
“钧儿,你说怎么的,就怎么的吧。”
此时,一位医护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噗通跪倒在院子门口。
隆庆帝身子一弹,跳了几步,蹦到了跟前:“怎么了,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