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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是浪费钱粮不算,他们还打着各种旗号,侵占田地,欺凌百姓。
然后这些骂名老子来背。
国家基脚被挖的后果,老子来承担。
你们是宗室,跟孤同宗共祖,打折骨头连着筋,没错,可你也得有真才实干。
你有本事,孤重点培养你,越级提拔你。要是没本事,哪凉快那呆着去!
孤不养闲人。
朱翊钧继续问道:“这些鸟人是不是群情激愤?要找孤讨个说法?”
“殿下英明。诸藩宗室招录考试里通过者十不存一。他们认为考试有舞弊,上下其手,故意为难他们。
各地诸藩的宗室们,正在互相串联,分成几股。,一股进京告御状,一股去中都哭祖陵,另一股去南京应天府,哭孝陵。”
朱翊钧笑了,笑得有些森然,“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们也就只有这些手段了。明正,镇抚司和警卫军都准备好了吗?”
“启禀殿下,镇抚司已经秘密布控,警卫军随时待命,只等一声令下,即可抓人。”
朱翊钧直着身子,笼着双手,微歪着头,看着湖面,鼻子一哼。
“你们看,对付这些废物,都不用二十六军,也不用营卫军,只需地方镇抚司和警卫军走一趟好了。
看样子除国六藩,圈禁二十一位郡王,还没有让这些混账子吃到痛啊!”
冯保在一旁说道:“殿下,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自视甚高,实则毫无处世阅历。殿下的一番良苦用心,都做给瞎子看了。”
“看不见,那就狠狠打一顿。身上吃痛了,聋的、瞎的、痴的、呆的、傻的,都该有反应了。冯保,明正。”
“奴婢/臣在!”
“打起精神,好生用心,演一出好戏来,西市口好久没开张了。”
“遵令旨!”
祁言奉命送来一份太子殿下的文卷,李春芳接过来后很是疑惑。
这是什么?
看这纸张,微微发黄,看着有十来年的历史了。
李春芳小心地打开对折的纸张,里面是田字格,原来是一张誊写纸。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字迹歪歪扭扭,十分稚嫩。
“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
“昔我父皇,寓居是方,农业艰辛,朝夕旁徨,俄尔天灾流行,眷属罹殃”
李春芳猛地愣住了,思绪猛地被拉到嘉靖三十九年春天,二月二,龙抬头。
那天早上自己奉诏来到西苑,先皇嘉靖帝指着身边的世子说,世子入西苑一年了,现在该开蒙读书,要请自己这位状元郎给世子启蒙。
然后自己跟世子去了西苑西安门附近的课堂里。
世子当时才多大,五岁?
他一身朱色蟒袍,头戴翼善冠,神情冷静坚毅,站在那里跟个小大人似。可是自己从他黑亮的眼睛里看到了惶然和无措。
丧母离父,小小年纪来到陌生的西苑里,能不惶然吗?
自己心生怜悯,和气轻声地问他,可曾读过书。
世子答道,读过《道德经》和《太上感应篇》,也读过《庄子》和几十首唐诗和宋词。
自己开始时想给他启蒙《大学》,世子很是反感。
呵呵,自己第一次读《大学》、《中庸》也觉得没意思。于是就改了个法子,以太祖皇帝的诗,以及《御制皇陵碑》为范本,教世子启蒙。
这张纸就是自己指导世子手书的第一张誊写纸,上面好多字,都是自己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地写出来的。
想不到殿下还珍藏着。
李春芳轻轻抚摸着这张誊写纸,百感交集。
自己以太祖御笔启蒙太子殿下,万万没有想到,不到十年,他的言行他的心志,朝野上下一致认为,成祖列宗中最似太祖者。
一饮一啄啊!
有时候李春芳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坚持一下,以《大学》《论语》等儒学经义给殿下启蒙,非要用太祖皇帝的御笔启蒙。
太祖重兴儒家,立理学为大明国本。
殿下轻弃儒家,肆意改造为大明新国本。
念及与此,李春芳心急如焚。
但李春芳清楚朱翊钧这位学生的脾性,天下为公,摆在他心中第一位的是大明社稷苍生。
他所作所为,你很难说他是为了一己之欲,为了所谓生前功身后名。
所以李春芳才会如此纠结痛苦。
嗯,还有一张纸。
李春芳看到了夹在里面的纸,上面是朱翊钧亲笔所书的半阙词。
“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读完后,李春芳愣住了。
太子聪慧,他早就看出自己在暗地里做的那些事。
要是换做其他人,这会不是祁言拿着这份文卷来,而是锦衣卫来拿人了。
太子念及他孩童孤苦无助时,自己对其的一片照拂,没有出声,只是暗暗提醒自己。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李春芳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他拿起笔,蘸上墨汁,左手抹了抹眼泪,抽出一张纸来,写上半阙词。
“不是奏赋明光,上书北阙,无惊人之语。我自匆忙天未许,赢得衣裾尘土。白璧追欢,黄金买笑,付与君为主。莼鲈江上,浩然明日归去。”
开了阁房门,正要叫人,却看到祁言在门外等着。
“你还在这里?”
“老先生,殿下吩咐。那张誊写纸珍贵无比,他要收藏一辈子。所以叫奴婢在这里等着,老先生看完了,奴婢再带回去。”
李春芳双目噙着泪光,嘶哑着声音说道:“好,誊写纸给殿下带回去。那半阙词,老臣就却之不恭了。回了半阙词,你一并带给殿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