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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相煎何急、誓清君侧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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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应龙目光一凛,“胡公,又出什么事了?”

胡宗宪心里暗赞了一声,果真是心思敏锐的潘凤梧。

“今天督理处收到湖广急报,岷藩奉国将军朱显棱、辅国中尉朱启锂,吉藩辅国将军朱效锝、奉国中尉朱务榛等五人,在宝庆府、长沙府、衡州府和永州府交界的白马关举旗,打出相煎何急、誓清君侧的旗号。

聚得地方盗匪泼皮两千余人,自称镇东、镇西、镇南、镇北郡王,以及讨逆大将军等伪号,先是南攻永州府零陵城不得,调头袭扰祁阳、常宁乡镇,裹挟乡民男女两千余人,意欲南窜广西。”

听了胡宗宪的话,潘应龙说道:“两三千蟊贼而已,不足挂齿。胡公,学生断定此事并不严重。”

“确实并不严重。

原本蕲州荆藩、常德荣藩、长沙吉藩、武冈岷藩、襄阳襄藩、饶州淮藩等宗藩子弟上百人,不满皇上削藩之策,暗地勾连,意欲发动遍及湖广江西的暴乱。

早早被锦衣卫发现,一直盯着。

皇上叫督理处廷寄东南,调了五营海防营和陆战营逆江而上,入驻武昌、长沙等地,又密调警卫军诸营,抓住时机,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只是百密终有一疏,朱显棱等五人在外,侥幸逃脱,连忙卷了爪牙逃往武冈,意欲据此作乱,结果被警卫军追堵,无奈调头前往白马关,在那里汇成一处,又收买了部分山贼水匪,举旗作乱。

这些人跟福建、江西海盗山贼没法比,更不用说与广西僮瑶土司比,被剿除指日可待。

只是他们作乱时机,不偏不倚正好在皇上即位之初。

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此前的种种异象,白虹贯日、地震,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造反,天灾人祸都凑齐了,那些人更加鼓噪,上疏弹劾的奏章如同雪花一般。”

潘应龙听出胡宗宪话里的担忧。

“胡公,你担心皇上会动摇?”

“凤梧,曾铣、夏言为何会死?因为世宗皇帝动摇了,留严而弃夏。”

潘应龙听出胡宗宪话里的无奈。

当年他为了东南剿倭,不得已投靠了赵文华,进而成为严党党羽,这一污点,将永远铭刻在心里。

曾铣、夏言、赵文华、张经、严世蕃等人的惨死,让胡宗宪心里满是畏惧。

最是帝王无情心。

谁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为了某种政局平衡,抛弃了他,就像当年世宗皇帝抛弃了曾铣、夏言、严世蕃一样。

尤其是皇上初即位,异象不断,天灾人祸连连,引发了朝野上下汹涌的舆情。

刚刚登基的皇上会不会为了平息这股舆情,无情地抛弃他?

科学昌明时代的人们,永远也不会理解古代人对于天降异象的恐惧。

在胡宗宪看来,天降异象的压力,对于皇上来说,肯定跟泰山一样沉重,不知他能不能扛得住?

潘应龙想了想问道:“胡公,近期皇上有什么安排吗?”

“皇上传谕,正月二十六,叫老夫、谭子理、戚元敬、镇远侯随御驾去西山校阅慰问羽林、控鹤、龙骧京营三军。

二十七日,叫老夫、戚元敬、方良随御驾去南苑校场校阅慰问勇卫营。”

潘应龙心里有底了,“胡公,你是当局者迷啊。天降异象,皇上暂时没有放在心上,你何必庸人自扰呢?”

胡宗宪目光一闪,“阅兵,凤梧所言有几分道理。皇上叫老夫与元敬随驾校阅京营和勇卫营,已经是在宽慰老夫。只是老夫过于自忧,没有体谅到皇上的苦心。”

潘应龙左右看了看,亭子附近没有任何人,轻声道:“胡公,王继津等人暗中串联,先大造舆论,意图在二月初一的早朝上上疏。”

胡宗宪眉头一皱,“此言老夫也听说过。二月初一的早朝,也是皇上的登极大典。他们借此发难,是想逼皇上就范啊”

潘应龙点头应道:“胡公,这些人用心险恶。皇上登极大典,普天欢庆,他们非要掺进去一颗老鼠屎,还非要逼着皇上当众把这颗老鼠屎吃下。

只要当场不能发作,收下这些弹劾奏章,皇上就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天下人都在等着看,天降异象,警示苍生,皇上如何给天下一个交代。”

胡宗宪恨恨地说道:“是啊,天降异象,身为天子的皇上,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只是可恨!老夫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难。”

潘应龙劝道:“胡公,你现在是那些人的目标之一,此时一动不如一静。你要相信皇上,除此之外,张叔大也会积极应对此事。”

“张叔大?”

“胡公,你身在督理处,只是管着戎政,那些人一时顾不上你。张叔大身在内阁,又兼着天官。去年年底试行考成法,让多少京官恨得咬牙切齿,欲除之而后快。

相比之下张叔大比你更危急。胡公,说句不好听的话,相比张叔大,你就是块搭头。”

胡宗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凤梧说得有道理。老夫管着戎政,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拉上老夫只是凑个添头而已。

只是老夫的心,还是七上八下,不踏实。过几天趁着陪皇上去西山阅兵,老夫想试探一下。”

潘应龙摇了摇头,劝告道:“胡公,学生建议你不要试探。”

“不试探?”胡宗宪有些不甘心。

“胡公,你在皇上面前,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不放在心上?”

“皇上掌纛,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胡宗宪的眼睛一亮,缓缓地点了点头。

松江华亭县徐府,徐琨拿着几本册子和十几张揭帖,兴冲冲地跑进书房里。

徐阶正在书房里挥毫写字。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徐琨站在旁边,静静地等徐阶写完,放下笔,在丫鬟端着的铜盆温水里洗了洗,又用毛巾擦拭干净。

“老爷的字,真是越来越见浑然天成。”

“少拍马屁,有什么事?”

“老爷,儿子收到苏州那边传过来的册子和揭帖,请老爷过目。”

徐阶一伸手,有美婢递上玳瑁老花镜。

他戴在眼睛上,接过徐琨的册子和揭帖,细细地看完后,若有所思地取下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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