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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目光锐利,“老夫记得此人。隆庆年间,海瑞巡按南直隶,来过松江华亭”
徐府被迫吐出三十万亩良田的事,就不用说得那么清楚了。
“.戴凤翔上疏弹劾海瑞‘庇护刁民,鱼肉乡绅,沽名乱政。’那时,老夫是首辅。
只是现在,老夫致仕归乡,海瑞却高升为右都御史,巡抚江苏,成了他戴凤翔的顶头上司。”
王世贞说道:“此等小人,少湖公要小心。学生还听说,松江、苏州等地,有人在蠢蠢欲动。”
攀高踩低是人之常情。
江苏右参议蔡国熙自缢,东南震惊。
朝廷派出海瑞为江苏巡抚,其用意不言而喻。现在海瑞又早早就神秘失踪,江南官绅士林惶惶不安。
肯定有人趁机踩徐府以搏进身机会,也有人卖徐府以求私利,人心浮动,让徐阶心神不定。
“凤洲,谢谢你告知这个消息。”徐阶诚恳地说道。
“少湖公客气了。”
事聊完了,王世贞起身告辞。
徐阶叫徐瑛代送王世贞,自己坐在后院冥思苦想。
“老爷,儿子送凤洲先生回来了。”
“嗯,”徐阶心不在焉地应道。
“老爷,儿子看凤洲先生气色不错。刚才送他时攀谈了几句,见他有大展手脚的意思。”
徐阶顺口答道:“皇上放他回乡,就是要让他大展手脚。”
徐瑛一听,十分不解:“老爷,儿子怎么听说凤洲先生差点被收入诏狱,多亏了好友丰宁侯戚继光和辽宁巡抚汪道昆向皇上求情,然后张元辅念及同科之情,也说了好话,这才被安然放还回乡。”
“呵呵,以讹传讹啊。”
“老爷,请问什么意思?”
“皇上的驭下手段,比世庙有章法多了。戚继光、汪道昆、张叔大,还有徐文长,与其是向皇上求情,还不如说奉皇上之命劝说王凤洲。
王凤洲文采斐然,名孚东南,却不是心志坚毅之人。”
徐瑛还是不懂,“老爷,凤洲先生不是心志坚毅之人,此间有什么玄机?”
“心志不坚毅,所以同在嘉靖二十六年中了进士,李石麓和张叔大相继做了首辅,王凤洲踌蹰二三十年,一直未得高位。
心志不坚毅,遇到大事就会惊恐彷徨,被夺心志。”
徐阶随意解释了两句,但心思不在这里,开口问道:“你二哥去苏州有多久了?”
“二兄去苏州办事,去了有四天。”
“四天了,足以让戚元敬击杀辛爱,灭了喀喇沁,这个孽子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徐阶愤然说道,胡子一翘一翘的。
徐瑛看到老父亲气愤得失了常态,不知所措,喏喏地说道:“老爷,要不要儿子派人去苏州,催一催二兄。”
“催什么?你以为他去苏州干什么?去办见不得人的事。结果他倒好。恐怕这会他忙着呼朋唤友,狎妓游乐,早就把要紧的事抛到脑后。
老夫做了什么孽,生下这么两个孽子!”
徐瑛听得心惊胆战,老爹,两个孽子,我是不是算一个?
徐阶背抄着手,在书房里来回地打转,就像拉磨的驴。
他头一次感觉到束手无措。
经验老道的徐阶感觉到,一张大网向江南撒来,现在正在慢慢收网。
自己是这网里最大的一条鱼,而自己的两个贪婪又无能的儿子,却是两条鱼钩,把自己死死地钩住,怎么都挣扎不脱。
徐阶气馁地坐回到座椅上,黯然地对徐瑛说道:“老三啊,你知道吗?严嵩死了。”
徐瑛一愣,父亲怎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上,不过他也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严嵩终于死了?”
徐阶喃喃地说道:“是啊,他终于死了。年寿九十岁,在家中床榻上无疾而终。”
徐瑛愤然说道:“真是便宜他了!”
徐阶摇了摇头,黯然道:“老夫却是羡慕他。无疾而终,老夫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啊!”
徐瑛一时愕然。
老爷是不是老糊涂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严嵩是惶然回乡,被褫夺了一切官阶,成为一介庶民,还要靠着祠堂义田过活。
老爷却是荣归故里,荣耀冠绝一时,你怎么去跟他比!
真是老糊涂了!
南京城正阳门左大街,南京有数的繁华街道,商铺一间接着一间。
门口挑起的幡旗,密密麻麻,如同树林一般。
任博安按照海瑞的吩咐,进到一家繁华却不起眼的商铺里,扫眼一看,是家卖西洋货的店铺。
“客官,要买点什么?”伙计热情地上前接待。
“我想找你们三掌柜。”
“三掌柜,我们这里好几位三掌柜。”
“北边来的,姓苏的三掌柜。”
伙计左右看了看,笑着说道:“请跟我来。
任博安跟着伙计进了后院,拐进一间房子,里面坐着三人,目光刷刷地转过来,锐利得让任博安心里一突!
刷地转过来,锐利得让任博安心里一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