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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友良在旁边嘿嘿说道:“你还真敢答,居然把责任往太祖皇帝头上推,孝陵离得近,你就不怕惹恼了太祖皇帝!”
天界院被海青天给抄了!
消息像旋风一般传遍了南京城,无数百姓丢下手里的活,发了疯一般往城南的天界院跑去。
不到一个小时,天界院山门围了一层又一层,数千上万的百姓站着门外,指着山门大声议论着。还有更多的百姓在赶来的路上。
“这天界院,终于有人收拾了!”
“老天开眼,皇上终于派海青天来收拾这些恶僧!”
过了一会,警卫军押着一队队的僧人出来,有上百僧人被上了枷锁,用链子锁连在一起,垂头丧气,面如死灰。
这百余僧人刚被押出来,就被围观百姓中的受害人给认出来。
有妇孺老少抱头痛哭:“老天爷啊!你终于开眼了,派海青天来收拾这些混蛋。我的儿啊,你死得好冤好惨啊!”
“老三,我的老三啊,你看到了吗?这帮杀千刀的被海青天抓起来了!”
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破鞋子、烂泥巴、土块,纷纷向那些僧人扔去,里面还混有石块,砸得十几个僧人头破血流。
警卫军军士连忙举着盾牌上前去,把他们护住。
海瑞站在天界院前院里,背抄着手,看着层叠巍峨的殿阁。
身后是天界院大门和门外喧闹的声音。
“老爷,不从前门出去?”舒友良轻声问道。
“待会从后门悄悄地走。”
方致远不解地问道:“老爷,南京数万百姓在外面等着,想拜谢你。”
“有什么好拜谢的?老夫宁可大明没有海青天这么一号人。”
王师丘和方致远面面相觑,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但愿世间无疾病,宁可架上药生尘。老爷名声越响,大明的冤屈就越多。”
海瑞眯着眼睛,看着阳光下金碧辉煌的天界院殿阁屋顶,喟然叹息道:“什么时候大明不需要我这个青天了,该多好啊。”
海青天出现在南京,还把江南第一丛林天界院给抄了消息,迅速传遍东南。
徐琨收到消息后就急匆匆地往家里跑,一口气冲到书房里。
正在写字的徐阶闻声抬起头,看到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的徐琨,不由眉头一皱。
“老爷,出大事了。”
徐阶低下头继续挥毫泼墨,在宣纸上写他的字。
“出什么事?”
“海海黑子现身了。”
徐阶手里的笔一定,丝毫不动,仿佛焊在纸面上了。
“在哪里?”
徐阶的问话里带着一丝颤音。
“在南京,南京,他还查抄了天界院,说是奉密旨查抄的。老爷,他怎么就跑去南京,跑去查抄佛门寺庙去了呢?”
“老大呢?”
“不知道。”
徐阶脸色变幻了几下,突然扬起右手,把湖州金鼠毫笔,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蘸满墨水的笔头炸开,墨汁飞溅得宣纸和桌面上到处都是,精致的湘妃竹笔管,啪的裂开。
“废物!”徐阶盯着徐琨厉声骂道。
徐琨吓得腿一软,噗通跪下,“老爷,儿子也不知道老大抽了什么风,赶在我动手前两天就跑去南京天界院躲了起来。
老爷,南京儿子不大熟,天界院又是个显眼的地方,真不好下手。”
“现在老大落到海瑞手里,后患无穷啊!”
“老爷,海瑞查抄的是天界院,大哥是恰好在那里,这才撞上的。再说了,海瑞神神秘秘潜行了一个多月,突然在南京冒了出来,原来要收拾佛门败类,跟我们无关!”
徐阶颓唐地坐在椅子上,“老夫怎么生了你这么愚钝的人!海瑞潜行了一个多月,江南议论纷纷。
现在突然跳出来,查抄了天界院,你们就真得认为他是奔着整饬江南佛刹道观来的吗?”
徐琨疑惑地问道:“不是吗?隆庆元年海瑞在京师奉诏整饬了京畿的佛刹道观,北方僧道两界为之一净。
大家都说,早晚海瑞要到江南来,他这个黑脸青天,肯定不会漏了江南的佛刹道观。这不,现在真得查起佛道的不是来了。”
徐阶闭着眼睛,实在不想跟他说话。
海瑞这次南下,先是一招瞒天过海,把大家的胃口吊得足足的,然后突然现身查抄了江南第一丛林天界院,属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至少江南的官绅都如徐琨一般,放下心来。
海黑子这次不是冲我们来的。
幼稚,愚钝啊!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点你都分不清,老夫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去把元冬叫来。”
徐元冬是徐瑛之子,也是徐阶的四孙。
叫这小子干什么!
徐琨还在迟疑,徐阶一声怒吼:“快去!”
徐琨马上爬起来,拔腿就跑。
不一会,徐元冬站在门口,“老爷,孙儿徐元冬唤到。”
“进来。”徐阶挥挥手,和声和气地说道。
徐元冬走到跟前,垂手而立。
“这里有封信,你拿着马上动身,去京师找张居正张太岳。”
徐元冬一愣,“老爷,是叫孙儿找内阁总理张公吗?”
徐阶长叹一口气,“找到他后,不管如何,你就留在京师,听他的安排。”
看着徐元冬的脸,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准备上京应试的自己。
匆匆四十年就过去了,自己也到了风烛残年。
“去吧。”徐阶萧索地挥挥手。
徐元冬拿着信,恭敬地退出书房。
徐阶看着空荡的书房,黯然叹息道:“老夫的苦肉计,人家连看都懒得看.无疾而终,严介溪,还是你有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