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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景贤侧身似笑非笑的对黄锦说道:“你在陛下身边多年,须知宠信总是一时,常走夜路,难免会撞见鬼。”
黄锦漠然。
“好自为之!”
芮景贤大步走下台阶,和几个手下会和。
“去兵部。”
……
兵部王以旂的值房外血腥味中人欲呕,哪怕冲洗了十余次依旧无法消散,按照孙重楼的说法,至少得半月。
“陆炳暗示让我投靠他,可那狗贼也不想想,自己也配?”
老王和蒋庆之在喝茶。
“老王,实话实说,你可干净?”蒋庆之却不吃他这一套。
王以旂不回避他的目光,坦诚的道:“我知晓不少这等事,但却从未参与。不说两袖清风……你也知晓,京官每年收受地方官员的好处是惯例。我若是不收便是异类。不过不多。”
蒋庆之摇摇头,王以旂叹道:“庆之老弟,我也做过地方官。也送过京官好处。你说我升迁可是来自于这些好处?非也。”
他苦笑道:“每年送礼,求的只是京官在平日里莫要为难咱们,该拨的钱粮少漂没一些。到了升迁时,莫要使绊子。”
蒋庆之说道:“这倒是让我想到一番话。”
“我洗耳恭听。”
“谁送礼我不知道,但谁没送,我却一清二楚。”
“着啊!”王以旂一拍大腿,“老弟你是明白人,咱们送礼求的便是这个不知道,而不是求什么在朝中有奥援。
说实话,除非大手笔送礼,否则就每年送的那点冰敬炭敬,谁会为你出力?”
这便是潜规则。
从古至今都免不了的。
这和什么官场文化无关,只和人性有关。
王以旂喝了一口茶水,叫苦道:“庆之老弟,锦衣卫如狼似虎,一来就拿下了十余人,如今我兵部上下人心惶惶,这……”
“老王你没去宣府。”蒋庆之说道:“那些底层将士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我见了只想杀人!”
他起身走出去,回身道:“老王,自查吧!”
这是唯一挽回影响的办法。
王以旂叹道:“若是自查,那便是割自己的肉。多少人要把我恨之入骨?”
“做好官,而不是做好人。”蒋庆之颔首,随即走了。
“做好官,而不是做好人?”王以旂捂额,神色复杂。
“尚书。”侍郎吴华进来。
王以旂睁开眼睛,见他目光闪烁,就想到了上次他被蒋庆之收拾的事儿。
“有事?”
吴华笑眯眯的看着茶杯,但王以旂此刻却没有心思笼络人心,“说吧!”
吴华干咳一声,“先前有人看到长威伯在我兵部斜对面,他比锦衣卫还早到。尚书,此人早到,却坐视锦衣卫在我兵部肆虐……”
这货不地道啊!
“尚书,被拿下的人中,就有上次听长威伯授课的官员。”
那也是你蒋庆之的半个弟子吧?
可你竟然坐视他们被锦衣卫带走,良心呢?
“原来如此!”
王以旂回想起蒋庆之先前的话……
见到宣府的那些底层将士,我想杀人!
可他终究不能杀。
但锦衣卫可以。
所以蒋庆之就坐视锦衣卫抓人。
但最终他还是来了,在王以旂处于危机时出现,压下了陆炳的气焰。
这对时机的把握,令王以旂不禁赞道:“果然是用兵如神的长威伯!”
这是什么跟什么?
吴华以为王以旂走神了,“尚书,长威伯一直在外面,他坐视锦衣卫拿下我兵部官员……用心不良啊!”
王以旂护短,吴华觉得老王知晓了这个消息,定然会深恶蒋庆之。
王以旂缓缓看向他,“老吴!”
“尚书。”吴华心中暗喜。
“你可知晓今日长威伯本可不来?”
“你可知晓,他本可继续坐视锦衣卫肆虐兵部,更不会令护卫出手,打下了锦衣卫的嚣张气焰?”
王以旂指着外面,“出去!”
“尚书!”
吴华起身。
“滚出去!”
吴华狼狈出来,正好几个官员在前方拦着蒋庆之在诉苦。
这些官员都曾听过他授课,此刻宛若找到了靠山。
“伯爷,锦衣卫跋扈,竟敢在我兵部大打出手。”
“伯爷,听闻诏狱宛若地狱,弄不好便会屈打成招。”
蒋庆之皱眉,“做错了事,就必须付出代价。我是可以为你等遮掩,可这是为了私心而遮掩。
扪心自问,那些底层将士如同奴隶般的在卫国戍边。而我却为了自己的私心,为那些贪墨将士们钱粮的人遮掩,我张不开这个口!”
他回身指着走出值房的王以旂,“去老王那吧!”
“尚书!”
见蒋庆之不肯出手,这些官员把希望寄托在了王以旂这里。
可王以旂却冲着蒋庆之拱手。
“长威伯放心,我有数。”
蒋庆之的嘴角微微翘起。
这个大明,终究有这么一群人在维系着。
脑海中,大鼎缓缓转动。
斑驳的铜锈上,渐渐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