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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传来了胡宗宪的声音。
“老胡,何事?”
胡宗宪进来,“工部的消息,就在先前,工部的工匠们已经出发了。工部来人说,此行的官吏临行前都与家人诀别,不胜不归!”
蒋庆之悚然动容。“那些工匠呢?”
……
“孩他娘,回吧!”
朝阳门外,一队工匠准备出发了,家眷们和他们聚在一起,哭声不绝于耳。
一个妇人拉着丈夫的手不舍,孩子在另一边眼巴巴的看着他。
工匠摸摸孩子的头,说道:“大郎也大了,以后家里就靠你了。”
孩子不过十岁,却用力点头,“爹放心。”
妇人落泪,。“他们说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一路风吹日晒,辛苦异常,弄不好……”
不远处,有官员叹道:“这些人最多能回来三成。”
在这个时代出趟远门几乎是在豪赌自己的运气,故而送别诗盛行——这一去不知何时归来,兴许就回不来了。
疾病是最大的敌人,还有各种意外。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一次感冒发烧弄不好就会断送性命。
工匠说:“那些官爷也去。”
另一边,十余官吏也在和家人道别。
“此行关乎大明国运,若是能推广成功,娘子,大明将能多养活一成人口,一成啊!为夫就算是死也值了。”
“可我呢?孩子呢?”
官员看着妻儿,良久行礼。
“此身许国,愧对娘子!”
要出发了。
哭喊声中,数骑疾驰而来。
蒋庆之看着那些官吏工匠,突然举起手,右掌指缘顶着太阳穴,做了个谁都不知道什么含义的动作。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些人,这时一人走过来,是工部尚书姜华。
“老夫那日召集工部上下议事,说此行将走遍大明各地,九死一生。不愿去的可站出来。长威伯可知有多少人站出来?”
不等蒋庆之回答,姜华说道:“十五人!”
他昂着头,“工部从不辜负这个天下,若是这些人死光了,老夫会接过推广重任,若是老夫死了,还有老夫的儿子!”
姜华走了,一个官员过来,“姜尚书的长子在翰林院为庶吉士,就在昨日,他主动来了工部!”
官员沉声道:“我工部上下绝非纸上谈兵之辈!”
蒋庆之默然,第一次低下头。
他只觉得胸口那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回到家中后,蒋庆之把胡宗宪和徐渭叫到书房。
“写一份奏疏。”
蒋庆之斟酌着,突然摇头,“罢了,若是不能亲自去为他们做些什么,我难以安心。”
徐渭二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要做什么。
“上次开盘的那几家人如今坐蜡了。”徐渭笑道:“下注三十万贯的那人现身,据闻是个厉害的,一钱都不能少,十日之内必须给钱。”
“另外金城侯张同那边放话,说那些人与侯府无关,这是有心人栽赃。”胡宗宪冷笑,“那些人是赌场打手,赌场挂在那个王举的名下……”
“王举是死了,还是失踪了?”蒋庆之问道。
“死了,说是酒后失足。”胡宗宪说道:“张同有恃无恐啊!”
徐渭冷笑,“此事倒也简单,令护卫们盯着侯府,除非张同此生不出门,否则一旦出门,便寻机弄死他!”
“不不不。”胡宗宪摇头,“我敢打赌,一旦张同出门,有心人便会盯着他,就等着伯爷出手。”
一旦蒋庆之令人出手杀了张同,顷刻间便会被舆论淹没。
“动手之后远遁就是了。”徐渭突然笑了笑,“我知晓京师有人专职杀人,好手不过一百贯。咱们出一千贯又如何?杀了张同,可震慑京师那些蠢货!”
胡宗宪摇头,“杀人固然痛快,可却让道义站在了对方那边。国有国法……”
蒋庆之的思绪却在飘飞,他仿佛看到那些工匠和官员在荒漠中艰难前行。他们步履艰难,面色黝黑,身躯瘦弱……
第二日,景王来了。
“寿媖得知了消息,便去央求父皇,说那张同无耻……”
蒋庆之还在琢磨着沼气池推广的事儿,有些心不在焉。
“明日有朝会,表叔若是遇到张同莫要动怒,回头我想个法子来弄他!”
景王回去了。
第二日,蒋庆之早早就起来,换上了自己的伯爵衣冠。
“夫君像是要去厮杀。”李恬退后几步,看着俊美的夫君,笑吟吟的道。
“和厮杀差不多。”蒋庆之说道。
到了西苑,老纨绔见他浑身装备,顿时就愣住了,“你不是不喜穿着这些东西吗?”
“偶尔也需要它来表示我的态度!”
“什么态度?”
“晚些你就知晓了。”
晚些,君臣聚集。
严嵩代表朝中说些事儿,随即开始争论。
蒋庆之默默听着。
道爷看着他,心想这猴儿今日弄了这么大的阵仗是想作甚?
张同今日也来了,他距离蒋庆之不远,却格外警惕。
争论结束后,蒋庆之出班。
“陛下,工部派遣了数十官吏与数百工匠已经出发了,此行必然艰难,可却无人退缩。臣建言,为国不惜身者,当有厚报!”
蒋庆之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着,“臣以为,官吏薪俸可倍之,工匠报酬可倍之!若是身陨,抚恤倍之!”
一个声音在身后传来,“长威伯,大明处处都在用钱,这里倍之那里倍之,户部还过不过了?”
一个官员出班,“陛下,沼气池乃是长威伯发明,若是重酬官吏工匠,得了好处的却是长威伯……”
他看着蒋庆之,“长威伯是想让天下农人对你感恩戴德吗?”
这话是暗示蒋庆之收买人心,堪称诛心。
蒋庆之走了过去。
“怎地!”官员冷笑。
蒋庆之一拳怼在他的脸上,一膝顶去,几个官员仿佛听到了蛋碎的声音,不禁夹紧了双腿。
官员跪在地上,面色煞白。他看着严嵩等人……
严嵩出班,“陛下,长威伯此言臣以为妥当!”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个个臣子出班,肃然而立。
这是朝堂上从未有过的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