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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不自在的道:“为夫也不知。”
“东楼。”欧阳氏看着儿子,“说话。”
严世蕃别过脸去,“不少。”
“不少是多少?”
“大概……娘你管这些作甚?”
“我不管谁管?谁敢管你父子二人?”
“娘,我和爹在陛下身边行事,功劳苦劳都有。咱们富贵了,可儿孙怎么办?不多留些田地给他们,这个宰辅白做了不成?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大明上下贪腐成风,爹为宰辅,弄些田地算的了什么?陛下知晓也不会怪罪。”
严世蕃见母亲面色不善,便叹道:“娘,皇帝不差饿兵。要想臣子勤勉忠心,就得给出好处,这是交换。
娘你别发火。就说忠心,那些满口忠心耿耿之辈,有几个是发自肺腑?能升官发财,好说,陛下万岁,万万岁。不能,对不住。”
“住口!”欧阳氏听他越说越离谱,把拐杖顿了顿。
“娘。”严世蕃看了严嵩一眼,严嵩叹息,“夫人,这是惯例。为官最要紧的不是什么本事,而是和光同尘。”
“别人贪,你也贪。”欧阳氏说:“我是后宅妇人,也管不了什么国事,偶尔听听书,听听那些人说些外面的事儿,也算是开个眼界。大明当下如何,我也就是知晓个一星半点。夫君说人人都贪,那么我想问问,陛下行新政为何,可是要扭转这个风气?”
呃!
严嵩看了儿子一眼,暗示他来。
严世蕃苦笑,“娘,陛下是有些这个意思。”
“你父子二人是谁的人?”
“自然是陛下的。”
“陛下如今要往东走,你父子却要掉头往西行。你们觉着陛下能忍?”
“此事神不知鬼不觉,我自有手段。”严世蕃觉得这不是事。
“多少人在盯着咱们家,盯着你们父子。”欧阳氏摇头,“夫君糊涂,东楼是胆大包天。我不懂什么帝王心术,只知晓一事,夫君。”
“嗯!”严嵩被老妻看的头皮发麻。
“陛下遁入西苑二十余年,依旧能牢牢掌控住这个天下,古往今来的帝王中,可算是手段了得?”
“陛下……”严嵩回想了一番嘉靖帝从登基到当下的经历,不禁点头,“论手段,陛下堪称是了得。”
“就这么个手段了得的帝王,在你父子二人眼中竟然能随意摆弄?东楼说什么自有手段,你那手段能比陛下了得?”
欧阳氏顿顿拐杖,“就算是你手段了得,能遮掩了家中田地人口,今日遮掩,明日遮掩,你觉着能遮掩一辈子?一旦事泄,陛下震怒,咱们家能讨好?”
严世蕃闭上眼,他不想和自家老娘争执。
“就算是能遮掩……我时常请了女先生进府说书,说到前朝君臣时,女先生都说当今陛下宽厚。你二人觉着呢?”
父子二人默然。
“夫君老了,精力不济,时常犯糊涂,按理该退了。夫君让东楼进直庐代为理事,陛下可曾呵斥?是默许。”
“娘,陛下离不得咱们。”严世蕃说。
“什么叫做离不得?”欧阳氏摇头,侍女过来奉茶,她接过递给了严嵩,自己接了第二杯,喝了口茶水后,她说道:“当年夏言压制夫君,夫君恼火不已,回家也牢骚不断。我才得知夏言在朝中一手遮天。可是如今你父子二人的态势?”
严嵩回想了一番,点头。
其实,夏言当年比之严嵩父子是有过之而不及。
当年夏言不但权倾朝野,而且膨胀到了想和道爷分庭抗礼的地步。多次和道爷发生小冲突,这才引发了道爷的反弹。
“我不懂什么官场。不过想来人心都是一样的。”欧阳氏说:“家中管事也有那等得意的,自觉没了自己,那些事务就无人能理清。于是得意洋洋,手越伸越长,直至我忍无可忍,一刀子剁了那只手,随后换个人,那些事务反而越来越好。夫君想想可是?”
严嵩接替夏言后,迅速稳住了朝局。他汲取了夏言的教训,对嘉靖帝堪称是俯首帖耳,恨不能把自己的肚腩时刻展露在道爷眼前,以示臣服和忠心耿耿。
“若是换个元辅,就说那位长威伯,我在后宅都知晓,此人对陛下忠心耿耿。”见严世蕃不以为然,欧阳氏冷笑,“连家中人都说,那位长威伯接手新政之事,必然不得善终。可此人却毫不犹豫的接手了。此等人可能重用?可比你父子更让陛下放心?”
严嵩叹道:“娘子不知帝王心术,制衡之道……”
“后宅亦有制衡之道!”欧阳氏淡淡的道:“我没有千头万臂,也没有顺风耳,千里眼,要想管好家中,唯有让管事们之间有些龃龉,有些利益纷争,如此人人都是我的耳目。”
呃!
严嵩惊愕的看着自己的老妻,“你……”
这还是那个看似垂垂老矣,整日在后宅中念佛的老妻?
严世蕃也颇为震惊,“娘,你……”
“都以为我老糊涂了?”欧阳氏缓缓起身,“当年陛下用夫君制衡夏言,上次我听东楼提及了那个谁……徐阶,那人便是牵制夫君的吧!若是蒋庆之上位,难道徐阶不能牵制他?就算是不能,外朝多少臣子任由帝王任用。做人……”
欧阳氏看着他们父子,“最要紧的是,莫要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