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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是去了杭州,大概会去追他。”
“那你为什么还来问我?”
“我希望你能拉住我。如果你不要我去,我就不去。”
“你这样对人家不公平。”
她苦笑一声,“我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可能比我好。”
“那你告诉我,我到底什么地方比吴丽差?”
“人和人是不能比较的。”
“所以你和她是不能比较的。”荷海燕虽然喝得半醉,脑子却很清醒。
我无言以对。
“周文,”她几乎是在哀求,“你真的无所谓?”
我想了很久,终于说:“对不起。”
电话挂断了。我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突然流下眼泪来。我知道,这一次,是彻底把她放走了。从今以后,她不会再等我。当她的爱不再是压在心头的重担,我开始怀疑那颗轻飘的心里面还剩下些什么。轻,究竟是不是比重更加容易承负?
我做对了吗?
陆丰对这件事情的评价是“荷海燕被你气昏了头”。他扼腕叹息,“女人怎么能跟男人摊这种底牌呢?唉,说到底,她还不够成熟。”
陆丰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谈恋爱老是失败,就是因为谈来谈去,找的女人都还不够成熟,而我自己呢,恰恰属于早熟的类型。书上说,最理想的组合应该是女人的年龄为男人年龄除以二再加七,那么我今年二十三岁,就应该找三十二岁的女人谈恋爱。”
“老得可以煲汤了。”
念大学的时候,我觉得高年级的人老得可以;后来,“老”用来形容所有超过二十五岁的人;终于有一天,等我不再说这个字而用“成熟”取而代之,我明白,自己开始变老了。嫌别人老,是不应该的,因为每一个人都会老。
“懂什么,女人的魅力要三十岁以后才完全显现出来,二十几岁,那叫愣头青。平心而论,荷海燕在愣头青里算是很不错的了,不过,愣头青到底还是愣头青。”
“不对,照你这么算,女人随年龄的增长,找的男人会越来越老,比如说,三十岁的女人应该配四十六岁的男人?你哪里看来的?”我开始怀疑她资料来源的可靠xing,“我看,那本书八成是个老男人写来花女人的。”
“我觉得很有道理啊,至少可以增强男人的紧迫感,减少社会上的老处男。”
“你不是说过好女人大家抢吗?等到三十多岁,老早被人家抢掉了吧?”
“真要够好,我难道不能再抢过来?”我服了他。
我终于明白自己当初何以一定要把这条明知不会穿出去的衣服带来温州:此刻,厚厚的绒毛轻轻软软地覆盖着我的腿脚。在这个没人看、没人理、也没人抱的冰冷冬ri里,它慷慨地提供了一个怀抱,虚幻,却温暖。
钻进被子里,突然看见桌上的那一小瓶星星。我把它打开,贪婪地嗅着它的清香,猛然想到,吴丽把这个小小的瓶子装进纸盒寄给我的时候,她心里是喜欢我的,只是她没说,我就不知道。她没说,并不等于她没有喜欢过我。我的心里泛起一种辛酸的甜蜜,或者说是甜蜜的辛酸。
至少,不完全是我的一厢情愿。有些东西,的的确确存在过。
这个时候,有人打电话来,我以为又是陆丰——他现在大概也闷得慌,越来越喜欢煲电话粥。然而,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让我手一抖,把装星星的瓶子打翻在被子上,五颜六se的小星星稀里哗啦滚得满床都是。
我急忙用脖子和肩膀夹住听筒,慌里慌张地想把那些星星收拾起来,仿佛她在那头能看见我刚刚闯了祸。
吴丽的声音听上去既远又近,“现在不会太晚吧?”
“不算晚。”
“你好吗?”
“嗯,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
“有什么事吗?”我问她。
“没什么事。就是,”她的声音有点不大自然,“想……知道你好不好。”
“我很好,”我试图把一大堆拢在书上的星星倒回去,可惜已经不可能还原,瓶子里一堆五颜六se、杂乱无章的绝望地瞪着我,让我跟着一起绝望。
“我把你送给我的那瓶星星打翻了。”我突然对她说。
她试图安慰我,我心急如焚。
“对不起,我要睡觉了。”我生怕自己的眼睛和现在的天空一样变成淋浴喷头,稍稍平静下来就立刻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