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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坐这吧。”杨留留用香帕轻轻拂了拂崔公子刚才坐的那凳。
魏四连忙摆手,“不合适,不合适。”
留留杏目一瞪,娇喝道:“坐这。”
晕,连性格都和贺美丽一样,时而温柔如水,时而凶悍如虎。魏四只好走过去坐下。
“公子答出那两题,留留为你吹箫。”她的语气又变得软绵细腻。
吹箫?魏四一下子想到另一处,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没,我没箫。”
留留已发现这位身魁体壮的大汉好像很怕女人生气,心中觉得好笑,撅嘴瞪着他道:“谁要你的箫,本姑娘有家传紫竹箫,我可不想食言。坐好,喝茶。”说完,斜坐对面凳上。
我想到哪去了,真该死。魏四心里骂了句自己,很听命令地坐得端正,饮了口茶。
“《凤凰台上忆吹箫》。”留留报完曲名,上身自然挺直,双手握箫,与身子恰好四十五度,气息轻吐,一曲幽静愁怨淡淡从紫竹箫中流出。
此曲根据李清照的词作改编,全词如下: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杨留留的箫声浑厚空灵,如泣如诉,愁怨中含着悲怆,悲伤中隐着孤独。前半曲把词人不舍夫君离去的百无聊赖神态,复杂矛盾心理,茫然若失的情绪活灵活现地展现在面前;后半曲又把夫君离去后女子的怀念和痴情,楼前凝眸远眺的深情目光,寂寞而又不愿惊扰爱人的纠结心态一览无遗地诉说给每个人。
魏四未再饮茶,因为他完全沉浸在悠长的箫声中。望着杨留留葱白玉指在各个箫洞灵巧地翻滚,微薄的嘴唇自在地吞吐气息,他完全入迷,恍不在人间。
曲终,杨留留仍执箫唇边,盈泪满眶,呼吸急促,徘徊在箫曲哀忧中不能自拔。
还是魏四先从箫声的余音中走出,轻声呼唤奏音人,“杨姑娘,饮口茶吧。”
“哦。”留留这才醒来,将箫轻放几上,目光却透过眼前魏四,落在床上。
魏四低头,不敢看她。
对着昏睡的冯梦龙轻叹声,杨留留这才饮了口茶。不知是额头的香汗还是双目的情泪落入茶中,她浑然不觉。
“魏四能闻听姑娘的箫声真是三生有幸。”魏四仍低着头。
杨留留笑靥绽开,却流露着忧伤。“我只是履行承诺罢了,饮好茶你便走吧。”说着拿起箫,轻移莲步,坐到了床边。
忧愁在魏四心头萦绕。是因为杨留留的痴情空付,还是因为自己的钟情错落?
“你怎还未走?”良久,房外的喧嚣已止,客人们都已离开,杨留留抬头望见魏四端坐的后背,问。
魏四未回头,道:“我等他醒来。”
留留苦笑,“也好,约莫再一个时辰他便会醒。”冯梦龙每次离开的情景都深深印在她的脑海。
“姑娘为何不再吹一曲呢?”魏四突然道。他是发自真心地想再次倾听那来自天籁的声音。
“那你就等到答出下两个问题吧。”杨留留扭过头去,对魏四的贪婪感到厌烦。
魏四不敢再提要求。
一个喝着闷茶,一个默默望着痴情人,时间过得很慢。一个时辰有时候大于两小时。
冯梦龙果然准时醒来,望着侍候在旁的杨留留,习惯性地说了句:“奏得好!”他到底听到没有?
杨留留未说话,仿佛也已习惯,站起,柔声道:“屋外天凉,寒风凛冽,冯先生注意身体。”
魏四听到声音,忙过来喊道:“冯先生。”
冯梦龙见到魏四,很是惊讶:“魏老弟怎会在此?”
“凑巧路过,冯先生醉倒街边,便扶你进来。”魏四微笑着。
冯梦龙起身,大笑道:“哈哈,真是无巧不成书。魏老弟,又是你救了我,不然我冻死街头也无人知晓啊。”
魏四见他谈起生死毫不在意,甚为佩服。“哪能,冯先生名满天下,自会有人相救。”
一旁的杨留留见魏四与冯梦龙果然相识,不禁多看他几眼。又见他俩如此热乎,心中泛起酸意,“冯先生这也不是第一次,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冯梦龙笑道:“幸运,幸运。杨姑娘,告辞。”说完,已下床。
“走不得。”魏四却将他拦住。
冯梦龙和杨留留不解,狐疑地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