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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陆军部监狱的审讯室,房顶足有六七米高,屋子极为空旷,说话都能听见回声。柴东亮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残破的弹头发呆。
十一毫米毛瑟是二十多年前的德国老枪,十八年前上海制造局曾经仿制过。具有从下方装八发子弹的管式弹仓,弹药口径大自重大进入人体杀伤力极强,只是射速偏低重量过大,被毛瑟八八淘汰掉了。
清末新政推行以来,全国编练三十六镇新军,无论是北洋军还是南方的自强军还是其他省份的新军,都没有配装过这种过时的武器,只有巡防绿营和江防营才有这种枪。
安徽的绿营兵也有这种枪,不过芜湖、安庆的巡防营已经被裁撤了,一部分编入安徽革命军,一部分转行干了巡警,剩下的部分要么是发两个遣散费回家种田,要么是吸收进工业园区当工人,枪支则早已上缴。现在安徽革命军配发的全部是清一色的毛瑟八八,水兵、骑兵则配备曼利夏。
自己手下不可能从公开渠道获得这种枪支,而且他们也不愿意用,有细粮谁吃粗粮啊?但是那几个艹安徽口音的人是什么来头呢?
一个四方脸的士兵被押解了上来,看他的样子只有十七八岁的年龄,满脸稚气,分明还是个半大孩子啊!
“都督!”四方脸小兵看见柴东亮,仿佛孩子见了父母,惊喜的叫道。
柴东亮微笑着点了点头:“你把那天的情况详细的说说。”
小兵仔细的搜索着记忆,生怕遗漏哪点关键的情节。他说的内容,柴东亮大部分已经从李志昌那里听过了,好像也没什么新鲜的内容。
小兵将情形详详细细的复述了一遍,然后带着哭腔大声道:“都督,这事儿真不怨我们,是那些江西人冲击银行,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们打死的,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是后背中弹!中弹之后被子弹推着往前跑了两步,他还回头一直张望来着。”
这个细节令柴东亮很感兴趣,一般人中弹之后首先是看伤口,而这个人则回头张望,那么说明他很清楚自己是挨了黑枪,甚至有可能知道开枪的人是谁。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柴东亮问道。
四方脸小兵仔细的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站起身刚要走,柴东亮把他叫住问道:“里面有人打你们吗?”
小兵摇头道:“没有,就是吃不饱,大冬天睡在地板上,晚上冷的很。”
柴东亮的脸阴沉了下来,陪同审讯的陆军法庭的军官的心立刻就悬了起来。这位祖宗岂是好惹的?敢拿枪顶着陆军总长黄兴脑袋的主儿,谁不怕?
柴东亮压着怒气,和颜悦色的对四方脸小兵道:“你先下去,我马上就派人给你们送点吃的用的。”
小兵带着哭腔道:“都督,真不是我们干的。”
柴东亮坚决的点头道:“我信,我的兵不会无故惹是生非,你们放心,咱不惹事也不怕事儿!谁敢冤枉你们,我替你们出头,谁敢欺负你们,天王老子也跟他没完!”
说罢,眼角的余光扫了陆军法庭的军官几眼,他们忙将头扭到一边,避开柴东亮喷火的双瞳。
柴东亮一摆手:“你先下去吧,再委屈两天,我就带你们回家。”
听见回家俩字,四方脸嗷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把柴东亮的心都哭软了,恨不得立刻就砸了陆军部监狱,把关押的所有第一旅士兵全都解救出来,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冲动,越是情况不明朗,就越要冷静。
接连询问了几个士兵,基本情况都是如此,尤其是和小班长一起挡在银行门口的士兵,更是众口一词,看来他们没有撒谎。
最后出来的是眼角有颗痦子的士兵,他也大致讲了情况依然和大家没多大区别。正当柴东亮有些失望的时候,眼角有颗痦子的士兵战战兢兢的道:“都督,有个事儿,我还吃不准,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柴东亮微笑着点头,示意他不紧张,然后轻声的问道:“你说吧,说错了也不要紧。”
痦子兵沉思片刻道:“都督,那天我好像在围攻银行的人群中看见何三爷了。”
柴东亮一愣:“何三爷是谁啊?”
“就是原先咱们安徽新军管带何足道大人的堂弟啊,后来何足道大人不是被你委任为团长了嘛,再后来他就不见了,何三爷也不见了。”
柴东亮眼前一亮,安徽新军改编为安徽革命军第一旅的时候,管带何足道和巡防营的游击张广成被委任为两个团的团长,但是副团长和营连排的军官,都是由倾慕革命的热血青年担任,这俩人等于是被架空了。后来邝海山也提醒过柴东亮,说这俩人失踪的蹊跷。柴东亮压根就当回事儿,感觉这俩人不过是游戏中的npc,无足轻重的人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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