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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漭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对于卢瑟的反应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唔,你胆量不小,别的子侄为我这样一问,都是满脸惶恐,连声否认,唯有你敢反问我,段霄是何许人也。”
卢瑟并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而觉得畏惧,他一直就表现得与众不同,既卓尔不群,又不超过普通人的极限。
“我听说你自懂事起,便要绕着庄子跑步,最初是空手,后为是背米,再后来是抱砖——这是为何?”
“天下尚未一统,诸国间争斗不休,江州虽处大唐腹心,却也难免有个万一。我绕庄子跑步,不过是求到时逃命能快些罢了。”
这话一出,无论是卢漭还是堂屋中其余长辈,都一个个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天下诸国分峙的局面已经稳定下来,应当不会出现五六十年前的混战了,卢瑟这个话,未免有些担忧过度。而且从懂事时起便在担忧这个……未免让人觉得太好笑了。这个近来名声鹊起的族中年轻人,原来不过是个好胡思乱想的傻小子。
卢瑟却是泰然自若,颇有些真名士风范。
“我听说你前些时日曾与江州知州一晤,口中颇出了些狂妄之语。”卢漭目不转睛地盯着卢瑟好一会儿了,他对卢瑟的怀疑渐渐打消,原因就在于卢瑟的与众不同,若是卢瑟真的知晓段霄的下落,或者是认识段霄,那么他就应该尽力让自己和光同尘才对,而不是象现在这样,让人一眼就看到他的特别。卢漭之所以不怀疑卢瑟,却仍然盯着卢瑟不放,原因在于他觉得这个还不足十八岁的晚辈,让他这样一个苦修了五十年的修行之人都看不透。
渊深似海,此人不是卢家的千里驹,便是给卢家带来灭族之祸!
这世上之人,傻子毕竟是少数,卢瑟虽是聪明,别人也不笨,故此他所见之处,人人都自会思考判断。他让卢漭打消了对他可能知道段霄下落的怀疑,却也带来了副作用,卢漭这时只将他当作后辈子弟来考虑时,就要想他对自己这一支是有益还是有害了。
修行表面上是高高在上的,但实际情况却未必,其中冷暖,唯有修行之人自知。象辛兰,因为没有了门派支持,练一个功法都会耗损气血,弄得体弱多病,功法没有练成,身体倒先熬坏了。同样,卢漭能够达到“贤”阶,在剑庐门派中也成为中层以上的高手,也需要大量的支持,而门派支持还不够,他要想更进一步,就必须有来自家族的全力支持。
比如说收集各种灵药,寻找炼制法宝或增加法宝威力的材料,这些都需要大量的投入,若是以为凭借几个修行之人便可以在数百丈乃至数千丈的地下挖出适合炼宝的矿石,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些事情,还是要交给普通人去做。所以大些的门派,都养着普通人,有自己的产业,为的就是在这些方面给修行者提供支持。
“这孩子若是能振兴卢家,那么给我的支持便可以翻倍甚至更多,上次与紫君山的那小辈争夺材料时,我便不会输了……可若是他与我这支不合,那么他上位之后,对我的支持肯定要减少,这样一个人物,是扶他一把好还是断了他的前进之阶好?”
他心中犹豫了许久,无论是从家族利益还是从他个人利益角度来说,他应该全力支持卢瑟,但他又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晚辈,很难将他控制在手中,怕扶持卢瑟上位之后结果适得其反。考虑良久之后,他才想到,卢瑟不到十八岁,要想出头还早着呢。
“小九,你在咱们卢家第三代中,算是最为出众之人,不过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人物,我见得多了,你一定要再接再厉才是,你可以走了。”
等了半天,却等到一句勉励的话,卢瑟心中冷笑了声,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谢,然后退了出去。
此时天色渐晚,他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回乡下,好在本宗早有准备,腾出了屋子让这些子侄居住,因为人多房少的缘故,免不得卢瑟要与人挤一间屋子。同屋的三人都知道他被叔祖称赞,多少有些芥蒂,对他不免就有些冷淡。卢瑟见了只是冷笑,大家族开枝散叶到了这个地步,亲族之间没有亲情只有利害,那么离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有小厮来唤他:“九少爷,外头有客来访。”
卢瑟听了一惊,自己交游不广,在江州城中更是没有什么朋友,会是谁来拜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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