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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帅说哪里话来,这是小臣毕生的荣幸啊!也不知冯相几日可到海州?接应小臣的海船今日晚间就会到了,如果冯相还需要一些时日的话,小臣可以让接应的船队在海州暂泊驻几日。”
“冯相年纪大了,所以不能和本帅一样快马行军赶路。所以得到贵国船队的消息之后,今日才从徐州出发,总要三日时间才到,富阳侯再在海州安心驻扎三日,到时候就全部拜托了!”
钱惟昱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下来,原因无他,实在是这次后周派出来的使节名头太大了。
李重进口中说的冯相,便是当今宰相冯道。不过,宰相这么一个官职,显然不足以形容冯道这人的传奇一生。
因为他不是在一个皇帝手下当宰相,从他为相那天算起,中原已经换了4朝5帝了,如果从他当年在后唐初年当学士算起,那就是5朝、7姓、11帝(连契丹人都算上)。
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皇帝,改了朝代,旧臣被贬职流放提拔新臣的例子不胜繁举。而一个人,能够做官迎来送往始终以“政坛常青树、官场不倒翁”的形象,持续5个朝代、7个姓氏的11个皇帝,其在个人修身、塑造个人名望名节、还有就是处事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方面的能耐肯定是修炼到至矣尽矣、蔑矣加矣的登峰造极程度了。
按照大部分人的史观,觉得一个人如果投靠了n多个主子,那肯定是人品下贱到一定程度的滥人比如四年前被钱惟昱的老爹一刀剁了的福州军阀、七姓家奴李仁达那样的形象。这种判断或许有一定道理,但是那样的人肯定是人生道路和仕途都越混越窄,最终灭亡的。
冯道这人和那些人完全不一样,说圆滑,说世故,那是必须的,冯道堪称古往今来最圆滑世故的人。但是他在私德方面非常严谨。高官厚禄几十年,却从来没有奢侈的行为;朝廷被灭辞官回家的间歇期,也都自己“耕读为生”;回乡的时候,如果遇到家乡灾荒乡亲没有饭吃,他都“尽散家财以为赈济”;
据说契丹人打进来的时候,辽太宗耶律德光听说后晋亡国居然不是冯道作为宰相、作为国使来代表朝廷投降。于是耶律德光马上退出汴京城、觉得自己得位不正,要求再重新排演一遍、由冯道来举降书。契丹人走了之后,后汉、后周两朝更是如此,就好像一个中原王朝灭了前朝的时候,如果不是冯道出面给新皇帝送先朝的降书的话,这个新朝就不够正统一样。一个臣子的态度,能够代表中原人民对正统的承认,实在是一件很夸张的事情。
也许在整个五代十国的历史上,也只有后来的后蜀李昊可以略微望冯道之项背十国当中,割据四川的地方政权前蜀、后蜀两个国家亡国的时候,都是成都李昊父子两代修的降表,所以那户人家后来在四川被人们唾弃了一个“世修降表李家”的称呼。但是李昊父子两代人品并不为川中士民所敬仰,所以情况和冯道又大不相同。
……
因为还要等冯道几天,钱惟昱一行暂时又空闲了下来。当天晚上,水丘昭券派出的船队就到了海州外海的梯云关海域。钱惟昱让顾长风派出哨船、以烟花弹为信号联络,与接应的吴越船队接上了头。
水丘昭券本人如今担任一方都指挥使,又不好表现得和钱惟昱走的太近,所以并没有亲自带队而来,苏州方面派出了20艘大福船,由半官方的大海商蒋衮带着、运载了上千名水师战兵前来接应。明州水师方面,倒是顾长风的父亲顾承训亲自带队,来的都是水师的标准战船。
吴越船队在李重进的安排下,在海州附近临时修建了栈桥码头、泊驻了三日。这才等到了从徐州来的后周使节、宰相冯道。钱惟昱以礼恭请冯道一行上船,随后扬帆出海而去。
10月26日,接应钱惟昱的吴越舟师驶回了苏州昆山海域。次日,直入杭州湾,在候潮门码头外登陆。钱惟昱望着杭州城的城墙,心中感慨万千。三年半了,他终于回到了杭州城,明日准备一番,就要带冯道一起去见自己的王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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