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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让阿九陪着去了东厢房,让莫冠杰同莫昕岚单独相处。
阿九依偎在姜氏怀里,小声的说放妾书的事儿。果然一向沉稳的姜氏差一点砸碎了手中玉佩。失态般神色恍惚,“竟说胡话。”
“娘。”阿九举起右手,宣誓般的说道:“我保证句句属实。爹写的放妾书还放在书房里呢。”
姜氏打量阿九良久,紧咬牙根,“他怎么舍得?”
“若说爹全为您,您也不信。”
阿九趴在姜氏肩头。低声道:“可我相信,爹就是说得再冠冕堂皇。说得再为三哥仕途着想,您才是让爹放周姨娘大归的主要原因,再有……他还记得当年的事儿。”
“那么久了,他还记得?”
“您一直记着。爹怎么可能忘呢?”
阿九轻声道:“不是为他说话,娘,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您总得给他一个机会。人心是肉长的,您对他好。他自会回报您,若您不在意,爹再多的热情也有消退的一日。”
“等周姨娘真正大归后,再说。”
姜氏拍了拍阿九的后背,目色深幽的叹息:“只怕没那么容易,辅国公极是霸道的,又好面子,便是这些年今不如昔,性情也不见任何改进。”
“既是他好面子更不能留周姨娘做妾了。”
“……”
姜氏一时不是说什么好,怔怔的出神,心底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来,总归还是甜多一些,若莫冠杰能坚持,她便一直留在他身边。
“关于嫁妆的事儿。”
阿九把这些日子瞒着姜氏暗中调查的证据说给姜氏听,“其实若没有嫁妆,爹也会寻理由放周姨娘大归,只是不会做得如此绝情。”
姜氏惊讶的说道:“你……你竟然做了?”
“嗯。”阿九笑道:“这有什么问题?”
“我晓得你发现端倪,会做些事儿,没想到你做得如此周密,便是我亲自安排,也不比你强多少。”
姜氏又是欣慰,又是心疼阿九,“证据不好找吧。”
“娘,知道今日我才明白,只要让该相信的人相信就行了。”
再完美无缺的证据若莫冠杰不相信,一样达不到效果。
阿九也从中学到了不少,当然对伪造证据她还是不喜欢,也总不会像过去一样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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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姐儿做得极好。”
莫冠杰试穿莫昕岚亲自绣的护膝,满意的摸着护膝上的花纹,不是很张扬,但却很得他的心思,到底是父女,便是不在一起,莫昕岚还是挺了解他的喜好。
“爹,您喜欢就好。”
莫昕岚眼底隐含一丝水雾,能为父亲做些事儿,她显得极为开心,“以后您还缺什么尽管同女儿说。”
“刺绣伤眼,府上有绣娘在,岚儿大可不必太过操持,你的孝心,为父明白。”
“绣娘做得远没有女儿做得诚意十足,爹,女儿不是想争什么,也没想过同九妹妹怎样,只是单纯的想孝顺您。”
莫昕岚眼圈泛红,呜咽的说道:“以前是我不好,误会了您。”
莫冠杰心底纳闷,误会什么?岚姐儿太过多愁善感,果然如阿九所言心事很重,“岚儿一直很孝顺,倒是为父这些年一直在外做官,没教导过你,往后咱们一家人聚在一起,你有不懂的事儿大可来问我,不方便同人说的心事,也可同我说。”
“爹……”莫昕岚摇头,泪水一颗颗滚落,“我……”
“你母亲和阿九都是纯善的人,岚儿可多同阿九在一处。”
“嗯。”
莫昕岚慢慢的点头,绞着帕子,“我万万不会让您为难。”
“哎。”
莫冠杰叹息一声不再苛求莫昕岚能同姜氏情同母女,原配嫡女同继妻之间闹矛盾的确会让莫冠杰难做,他说方才那番话只想让早年丧母的女儿得到几分母亲的关爱。
莫昕岚若为他忍耐姜氏,还不如她们彼此之间疏远着。
“你方才安排给咏哥儿的小厮,你可查清楚了?”
“父亲信不过我?”
莫昕岚失落的说道:“三哥是我嫡亲的兄长。我怎会害他?”
莫冠杰忙摇头,再说下去,指不定岚姐儿会怎样,“侍奉笔墨的小厮最为要紧,忠诚为一,识文断字为二,口风要紧为三。你兄长性情耿直。略有几分固执,在他身边的人需要机灵一点的,既是你挑中的人选。我怎会不相你?”
“他很适合跟在哥哥身边,对哥哥会很忠心的。”
“好。”
莫冠杰点点头,见时辰不早,让莫昕岚回屋歇息。又坐了一会,喝完茶水。莫冠杰迈着四方步去东厢房寻夫人,方才在书房的燥热重新涌上来,急色可是小人所为,他要装作不在意……
他看到暖炕上阿九蜷缩在姜氏怀里睡得正好。面色尴尬,“阿九一直这样?”
“嗯。”姜氏摸了摸女儿红润的脸庞,压低声音道:“老爷先自己安置吧。”
以前莫冠杰也不是忍不了。但今日……他无法接受阿九,直接从姜氏怀里把幺女抱起来。姜氏睁大眼睛,“老爷……”
“阿九长了,不能总同你一起睡。”
莫冠杰板着脸把阿九放到次间的炕上,里外都烧了炕,也不怕阿九着凉,莫冠杰蹑手蹑脚的离开,阿九听见里面屋窸窸窣窣退衣服的声音,慢慢睁开清澈眼睛,可笑!爹比她还大,还不是要同娘一起睡?!
阿九转过身体,用被子堵住小耳朵,算了,今日让他得逞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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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按照约定好的时辰,莫冠杰带着儿女等候辅国公,可超过半个多时辰也没见到辅国公人影。
阿九暗想,辅国公的确够霸道,这明显是给莫冠杰下马威嘛。
莫昕岚解释道:“外祖父许是又事耽搁了,最近这段日子,外祖父常常同以前的老兄弟相聚。”
莫冠杰习以为常的笑笑,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品茶,让人取来两卷尚未读完的书卷,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时不时的会问莫隽咏几个问题,了解儿子读书的进程,顺便指导他用功的方向。
大约迟到一个时辰,辅国公才姗姗来迟的走进客厅,一身国公爷的朝服,大大咧咧的坐在主位置上,五旬左右的年岁,身材富态,略显几分臃肿,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就磨光他昔日的勇武之气。
他耷拉下的眼袋,微黑的眼圈足以证明他纵情酒色。
跟在他身边的五六名侍卫倒是膀大腰圆,铜铃般的眼睛透着凶悍,不说辅国公,就是侍卫看莫冠杰都带有几分的轻视。
莫昕岚心底咯噔一声,千叮咛,万嘱咐外祖父在父亲面前要收敛一些,外祖父明明嘴上答应的好好,行动上却一点都没见改变,她不由得沮丧的想,改变一个人的待人接物怎么就那么难呢。
父亲纵然不会在意,也不会高兴,外人……就更难说了。
辅国公府处处危机,外祖父怎么就不明白只要陆阎王活着,世袭贵胄就没好果子吃。
“你把我请过来,所为何事?”
辅国公不屑,冷然目光扫过坐在一旁的姜氏母女,就是她们让自己丢人,被人嘲笑他的庶女只能去做妾,辅国公一直认为是姜氏迷惑了莫冠杰,否则一向老实听话的莫冠杰怎会不听他的话?
“有事快说,有屁就放。来你府上,喝杯茶都不对味儿。”
若不是姜次辅还活着,辅国公早就逼着莫冠杰休掉姜氏扶正周姨娘了。
莫冠杰放下书卷,把桌上的书信推给辅国公,“经过诏狱的磋磨,我感叹世事无常,不知何时会没了性命,荣华富贵更是过眼云烟,陪在我身边的人最为重要,所以……我不忍再亏欠她们。咏哥儿和岚姐儿已经长大,周姨娘正值好时候,不该为我再空耗岁月,我若在京城做官,少不了应酬,我实在不配国公爷的爱女为妾。”
“老爷……”
没等莫冠杰说完,周姨娘昏昏欲绝,“您不要我了?”
莫昕岚和莫隽咏同样吓了一跳,唯有莫昕卿还算镇定,扶着周姨娘,“父亲是打算让姨娘大归么?”
“胡闹!”
辅国公啪的把放妾书拍在桌上,“我不同意,莫冠杰,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嫌弃我女儿?”
莫冠杰并不受辅国公威胁,说道:“情已断,再留周姨娘只会两看两厌,她值得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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