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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不会,是里正偏着自家哥婿(里正家的小哥儿就嫁到对岸程家村)吧?”
但因着宫家人都还挺支持的,又没只顾着收割自家水稻大豆的就不顾别家,河里水不让狠挑,村子里头也还有好些个井呢,他们照样挑着水给老弱人家用,也不去区分是宫氏、王氏还是其他外姓的,村里人也就给带得宽容几分,并不苛责。
偶尔有那心存疑窦的,也不过自己心里头过一遍,该忙碌的,还是各自忙碌去。
可紧接着,还不到七月中的时候,就又传来一个消息,小王村的人就不是很能坐得住了。
事也还就出在那程家村,因着那村子与小王村隔着白水河斜斜相对,却偏下游些,自然没玩儿什么断水截流的条件,也没胆子打上小王村来抢水,可他奶奶的,那做出来的事情可比上溪村对付下溪村的还要缺德!
——说是为了祭祀龙王祈雨,要拿童子牺牲。
这也罢了,生死关头什么蠢事狠手都使得出来,小王村人也知道,就自己漏下的半天水量,还真不够程家村使唤的,这眼看着要渴死饿死的时候,祸祸孩子,外人听着虽不忍,可也没那么大脸干涉。
小王村的大家前些日子虽已经赶着将那水稻大豆的都收了起来,多少也算有点儿粮食。
又村里头托宫氏百年前善意,本就多了三口深井,连着王氏族人更早前挖的一口,便是四口深井,如今都还出着水,水量还不少;
另,各家富裕些的,又习惯跟宫氏家风,有了钱能起得了砖房大屋,便免不了要打上一口井……
积攒到如今,一村子竟是能有三十几口井,虽然深度不够的那二十几个早半个多月前就陆陆续续不出水了,可好歹还有十一口,人是肯定渴不死的,甚至还能富余出些浇地。
就是这般,还不是一抬头看着无云的天、一低头看着干涸的河,就心焦?
小王村至少有两三百年没干过拿孩子祭天的事儿了,可别人家要做,他们本也干涉不了。
——如果,那被牺牲的孩子,和小王村完全无关的话。
可怎么可能呢?
程家村那可是距离小王村最近的村落,独眼老三家的第一个夫郎就是在那儿娶的,而除了独眼老三,两村,尤其是王姓和程姓,也是几百年联络有亲的。
连里正家的哥儿,不就也嫁在那处?
也因此,小王村的不少人,才会早在里正没明言只能在白水河里打半日水之前,就尽可能往井里打水浇庄稼,为的也就是给下游的老故交留点儿生路。
到了如今,更是打一会、歇一下的,虽然也有村里决议之故,也有不少人家麦子勉强算是能收的关系,可不也还是为了给下游留点儿活路吗?
否则下足狠心,村老又不能时时在河边盯着,大家多打些水,让麦子多灌些浆,未必不能多打一二成粮食。
不过都是心软、念旧罢了。
想着好歹有些还算产量正常的大豆,前两年年景好时,也多攒下点粮食,怎么都不至于饿死,不少人家甚至都够再吃一年的,今年损失些就损失些,总比饿死老邻居的强……
便都没将事做绝。
不想小王村人不做绝,程家村却要出贱招!
作为牺牲的娃娃,最大的不过五岁,小的甚至才周岁半。
里正年初还喜滋滋带了好大两只鸡往那儿吃周岁酒——
因为最小的那个就是里正家的亲亲外孙子!
这里正家只得一个小哥儿,宠得厉害,小王村比较讲究,同姓不许婚姻,偏村里头别姓人家又不是很看得上,里正又舍不得将他嫁远了,上游那童家沟子又没那各方面都合适的哥儿,就只得寻了对岸的程家村,陪了厚厚嫁妆,嫁给了那村里头一个才十八岁就中了童生的程浩健。
后来那程浩健足有五六年没能考出个名堂来,里正一番秀才岳父的盘算成空,可因为小哥儿嫁过去一直没生养,里正家还要对哥婿加格外礼遇。
到了去年初,小哥儿终于生下个小汉子,里正更是喜出望外,又盘算着能不能拜托宫家的老举人,给那哥婿指点指点,也好早日进学。
后来虽因故耽误,也牵头提议只打半日水,还能为着谁?
结果一番苦心,却成了:
“虽是我独子,但为全村计,让他去侍奉龙王爷也是我一家之幸!”
还镇压下拼死反抗的王氏,妻、子,皆不顾,真是好大义也!
而且不只这个周岁半的娃娃,其他不拘三岁、五岁的,被程家村挑出来做牺牲的七个娃娃,无一不是小王村嫁过去的哥儿所出。
那里头的名堂,可就不仅仅是对不对得起里正这个岳父、对不对得起里正家那哥儿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