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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继嗣微微一笑,道:"薛帐房不必多心,等那专人来了再说。这徐庆之浑身上下服饰普通,满口黄牙,谈吐低下,哪里可能是拿得出三万两白银之人?待我问及他投资工厂的事宜时,对工厂规模、工人人数、占地面积这些资料倒是倒背如流,但一问及报官注册、商路销售却根本一无所知,如何都不像是负责筹办工厂之人。况且这机械打捞上来花费不过数十至多百余两,这钱若他真是大绅不会承担不起,如此则机械完全可以自行处置,何必要找我当铺?综上所述,估计此人只是某士绅之管事,负责工厂建设,眼见货物被毁担心被责怪,故而欲图贱卖宗主之货携款潜逃。如此想来,则各种古怪便可说通。想他日出时出事,半日不到便已来当铺,可见应当是急于拿钱潜逃。这类急于用钱之人,才是我当铺之最佳顾客啊!"
刘继嗣分析到头头是道,让众人不得不佩服。除了心智聪慧外,分析判断准确,看人精确,能看到商机或许才是成功之秘诀。
薛帐房也摸了摸胡子笑道:"老夫只是看出此人绝非可购置机械之人,却没掌柜想得远、想得周密啊!"
刘继嗣点点头;"这类人,此刻必然会到其他当铺询问,但一来数额庞大必然需要掌柜做主使时间延迟,二来以此人之差劲表现这江宁城内无人会上当,而他乃急于套现之人必然不耐等待。且看,我估算不出一个时辰必返。"
这时,一直在旁听沉默的刘继业,却忽然问道:"既然这机械所有权不是此人的,那么万一他在安庆的主人前来讨要这批机械,怎办?"
此等事情在后世商法之中,徐庆之在没有受理情况下非法抛售不属于自己的实体物品,若买方不能与产权所有者达成协议,届时三方都要上法庭慢慢辩论。刘继业记忆中并无遇到此类纠纷的印象,倒是很期待看自己这精明的表兄如何处理,或者说清末之人如何处理商业纠纷。
"简单,若只是安徽的一方土豪在江宁毫无势力,理都不需要理会。若是有些势力,便如实告诉他这些机械已经被切割当作废铁、废钢贩卖给江南制造局。到时候顶多付出百余两银子,对方便无话可说。"
直接就是如此无赖行径,这就是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吧。看着毫不在意的堂哥,刘继业如此想到。
众人在店内一间雅间坐下,不需吩咐下去便有伙计端了茶水点心上来,一边吃喝一边闲聊一些生意上的趣事。如此等了莫约三刻钟时间后,外面有人报来徐庆之到了。
"请他进来。"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便传来,满头大汗连衣物都快湿透的徐庆之带着一个洋人走了进来。
"掌柜,介绍一下,这位洋大人是恒丰洋行的技师,休?杰克逊。
在他身后的洋人上前一步,脱下礼帽鞠了一躬,
"你们好,我是休?杰克逊苏格兰人,我的高兴见到你们。"
这是一个留着红色长发的年轻人,深邃的眼睛和高高额骨,惨白的脸上点点雀斑,拥有一张很友善的脸。透过单薄的衬衫和马甲可以察觉他骨架高大,却很消瘦,脖子上皮肤紧紧贴在身上。中文说的很差,但勉强能听懂。
"itisanhonortomeetyou,misterjackson。“
听到对面年轻的中国少年说出了颇为标准的美式英语,杰克逊忍不住称赞:"赞美上帝,想不到在这里听到了如此流利的英语,仿佛我回到了上海!年轻人你去过美国吗?"
"并没有,我从出生就一直活在这片土地上。我的英语是在一所美国传教士所办的教会学校中习得,它叫汇文书院。"
"原来如此!见到你真好,请问你的名字?"
"继业?刘。"
两人用英语交流,众人只能干看着,徐庆之更是楞的呆住了。这个年代的中国大规模留洋才刚刚开始,除了上海、天津、广州外,中国人还是很少接触外国人,更别说把英语说得如此好的了。等十余年后大批留学生回国、国家进一步开放了懂英语也就没那么夸张了。
刘继业对一句不懂的众人解释道:"刚刚杰克逊先生询问我的英语从何而学,我就回答是从江宁汇文学院学习的。"
"噢噢噢。"
刘继嗣微笑接过话题:"徐先生怕是不适应江宁之炎热吧,今日已是算很清凉了,徐先生却还是满头大汗。此事不急的,徐先生实在没必要着急呵呵。"
徐庆之听了表情尴尬不已,只能推说休?杰克逊住所遥远。
"在下玩笑而已,不必当真,诸位请坐下议事。"
一阵椅子的搬动声,谈判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