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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巨大的冰龙与火龙缠斗于一处,极致的冰与火的碰撞间,发出了毁天灭地般的动静。
此处是清风海畔,碧波无涯,寂寂然无半点人声。
远处,岸边平地上有数十万之众的人们屏息而待,双目紧紧盯着天空,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唯恐惊动了清风海上半空中对视的一双男女。
天外诸神垂手静立,遥遥望着海上。
这是整片万神大陆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两人。红衣乌发的俊秀男人与蓝衣银发的绝美女人,万神敬仰的火神兰羲与冰神云烈风。
他们所代表的,是这片大陆上最至高无上的力量与地位。
世有三重天,万神大陆便是处于这第三重天,稳稳压制着下两重天地,成为整个世界上强者最多灵气最为充沛的一片大陆。
这个万神大陆上称神者无数,但站在万神之巅的,不过风、雷、冰、火四人,而此时这两个人,便就是万神大陆上众神仰望的四神其二。
北风冽冽。
三天之前,兰羲克制不住体内魔性,隐有成为魔神宿主的趋势。而一旦魔神降世,那么整个太平了数万年的万神大陆,将再一次生灵涂炭,众星陨落,世界陷入永远的黑夜。
如今有可抗之力的诸神皆先后在百年之间闭关沉睡,万神大陆上能够阻挡兰羲成魔,阻挡魔神复活的人,就只有她云烈风一人。
是以,才有了清风海这一战。云烈风与兰羲已经对峙了三天三夜。而正是在瞬息之前,这三天三夜仿佛没有尽头的战斗才有了一丝胜机显现。
天色阴沉得吓人,浓云滚滚似蛟龙游移在天际,却隐然有一股将要散去的势头。天光从浓云之间漏下来,形成了一道道亮剑般的光束,刺破浓云与烟岚,勾勒出一幅苍茫画面。
这一战,她赢了。
猩红的血珠顺着他的唇角滑下,胸口血色一片,也顺着胸前那泛着冰冷的冰刃滑下。
时间仿若停止,此刻顿时天地寂静。兰羲召来的火龙在附着着灵气的冰刃刺入身体的那一个瞬间,就同时粉碎在半空,炽烈的火星点点飘落清风海上,发出“噗”的熄灭声后,缓缓消失。连漫天因火龙而带来的腾腾火光热气,也是瞬间消逝得一干二净。
昏沉的天地之间,只留她身后的昂扬冰龙在吐着龙息,散发着强大的寒气。
烈风的手一顿,漠然无波的目光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挣扎。附着在冰刃上的灵力在击碎兰羲体内神格的瞬间,消失得一无所踪。
可是冰刃毕竟是这天下最极致最纯粹的冰元素凝成,削铁如泥无坚不摧的冰刃,即便没有灵力加诸在上,亦是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
他胸腹间的血淌得更快了,顷刻间雪白的白衣已经染红了大半。
他唇边扬起一朵灿烂笑花,双眼微垂,眸间似敛着万千光华,似乎根本不被这严重的伤势所扰。只有隐隐虚弱的嗓音,透露出他此时的面不改色,只不过是兀自硬撑而已。
体内神格破碎,这一刻,已经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生命的流逝。
兰羲笑道:“没成想,最后竟是……死在你的手上。”他的笑容依旧温文似玉。
这是三天来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烈风的眸中一丝不忍之色闪过,也只不过是一瞬的时间,快到根本无人能够捕捉到。
“杀了我……也好,好过我最后成魔……毁了这天地……”或许是人之将死,他似乎是在一瞬间想通了许多。
他的眸中只有她的身影,而她无波的目光中,只有这晦暗难辨的天地。
半晌,她用淡漠的嗓音,轻轻说:“兰羲,我欠你两条命。”
百年之前他用成魔的代价换救她一命,今日她用杀了他的代价换这个世界的一世太平。如今,她已欠下他两条命。
冰刃在她话音刚落、手中一松的瞬间悄然粉碎瓦解。随即,漫天冰霜随狂风卷起,转瞬就将两人吞没。暴风狂卷,寒冷异常,暴虐而起的雪白龙卷风宛如一条从海上腾起的巨龙,所向披靡,所到之处无不卷起海浪狰狞翻涌。
只敢在远处遥遥眺望的众人见势连忙匆匆退避,唯恐一个闪避不及被卷入暴风之中,平白丢了性命。
不知过去多久。
滚滚浓云尽数散去,天空柔和的日光漏下来,落在整片暴风雪上。
天边隐有笛声响起,盖过风声,悠悠传来。他们两人的脚下是一望无际的清风海。海波粼粼,似与笛声相呼应。笛声似穿过时间穿过风沙而来,笛音之下,漫天的冰霜风雪像是一团被利刃割开的白布,一划到底。
分作两半的风雪亦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蓦然散开,飘散于天际,露出霜风中央的二人身影。
烈风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笛声传来的方向,默然不语。
血珠落下,一滴一滴落进清风海中。兰羲却像是根本没有发现笛声一般。不顾胸前伤势,抬臂轻轻拥住她,表情珍而重之,像是对待这世上最贵重的宝物。“烈风……云烈风……”他一遍一遍呼唤她的名字。
烈风一僵,却也还是任由他将她搂在怀里。她不敢挣扎,只能微僵地轻声:“兰羲、我……”
他温柔地笑:“别说话,这个时候,你只需要微笑就可以了。烈风,就当是我最后的请求……笑着,要笑着,好不好?”
半晌,又似心中挣扎过了百年,烈风终于伸手轻轻覆上他的后背。美眸中冰蓝光彩流转,眼帘轻阖,终归是挡住了差点汹涌而出的泪意。
她勾起唇角,艰难地说:“好。”
闻言,兰羲闭上眼睛,唇角溢出一丝满足的笑意。他苍白的脸色映着胸前猩红的血色与火红的发色,愈发显得触目惊心。强忍下从胸臆间透出的腥意,他怀里有她,已经让他满足得想要叹息。
清风吹过他年轻的面庞,勾得她银白的发丝轻搔他的脸,还是昔日那个,她熟悉的青年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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