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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三微微一愣,就听“嘭”一声,房门被撞开了。他看到林捕头左手拿刀,右手紧握刀柄,眼见着就要挥刀砍向自己。
何欢抓住谢三的手腕,狠狠一口咬下去,右脚朝他的胫骨踢去。谢三回过神,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他下意识甩开她,左脚后退半寸,脚腕勾住了何欢的右脚,用力一挑。
何欢只觉得右脚一瘸,整个人重心不稳,几欲摔倒。这一刻,她压根无法思考,本能地紧抓谢三的手臂,牙齿死死咬住他的手腕。
谢三痛得呲牙咧嘴,又见何欢双脚几乎离地,却仍旧咬着他不松口。他不可置信地瞪她,眼中满是怒火。
白芍眼见谢三一掌就能打晕何欢,吓得脸色发白,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把他给我抓起来!”林捕头大喝一声。
两个捕快飞奔入屋,一左一右抓住谢三的手臂。突然间,曹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下扑倒在林捕头脚边。她头发凌乱,领口的一颗盘扣被扯断了,抓着林捕头的裤脚嚎哭:“大人,这个强盗不止想抢我们的救命银子,还想侮辱民妇。大人,他见财起意,尾随我回家。他入室抢劫还不够,还要,还要……”她哇一声大哭起来,语焉不详地叫嚷:“民妇受此屈辱,只能以死明志,民妇做鬼也不会放过他!”话音未落,她作势就要撞柱子。
林捕头急忙拉住她,双目打量谢三。何欢后退一步,同样朝谢三看去。她尝到嘴角的血腥味,拿出帕子擦去血渍,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转身扑倒在曹氏身边,跪在地上抱住她,哽咽着说:“姨娘,没事了,幸好林捕头及时赶到,林捕头一定会替我们主持公道。”她跟着哭了起来,眼角的余光情不自禁朝谢三瞥去。
谢三任由两个捕快钳制自己,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有自嘲式的懊恼。他低头审视何欢,慢慢勾起嘴角。
林捕头大半辈子都在衙门当差,见到眼下的情景,他的心“咯噔”一声往下沉,指着谢三沉声说:“把他带回衙门!”
谢三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半句辩白。当他经过何欢身边时,他停下脚步,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何欢没有抬头,她只看到一双黑色的布鞋停留在自己的膝盖旁,随即感觉到一道**辣的目光直射自己的脖颈。她的心瑟缩一下,条件反射般想起自己和沈经纶刚成婚那会儿,那时的她每当触及他的目光,也是如坐针毡的感觉。
曹氏瞥见谢三随着捕快走远了,按照何欢先前教她的说辞,对着林捕头哭诉:“大人,我们一家子孤儿寡妇,无依无靠,前两天好不容易从三叔家借来救命银子,结果就被贼人盯上了。”她拿起何欢放在桌上的银子,指着上面的记号说:“您看,记号还在上面呢,若不是您及时赶到,这银子事小,我们娘几个的性命,恐怕,恐怕……”她掩面哭泣,轻轻推了何欢一下,暗示她赶快接口。
何欢顺着林捕头的目光看去,只见谢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何家大门后,她心生不好的预感,硬着头皮说:“林捕头,谢三胆大包天,光天化日就敢硬生生闯进来,说不定当日在大街上,就是他指使地痞流氓拦截我们的马车……”
“行了,今日的事,衙门一定会查清楚的。”林捕头挥挥手,沉着脸往外走。
何欢想要追上去,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今早之前,她考虑了很久,才决定把谢三送入大牢,一劳永逸。可是看眼下的情形,谢三并非一般的地痞流氓,林捕头似乎已经察觉不对劲……
“大小姐,你不是说,林捕头会带我回衙门问话吗?”曹氏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她看在银子的份上,才答应帮何欢演这场戏。
何欢尚不及说话,白芍从大门口慌慌张张折回,焦急地说:“小姐,林捕头找了一个捕快守在大门外……”
“怎么会这样!”曹氏尖叫,“你不是说,只要我按你说的做,谢三一定会被关入大牢……”
“你们慌什么!”何欢一声呵斥,“他勒索我们是事实,我们并没有冤枉他。”她嘴上这么说,思绪犹如一团乱麻,扯不清,理还乱。
回到西跨院,何欢深吸一口气坐在窗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沈经纶教过她,做任何决定之前,首先必须了解自己的处境,认清目标;若是想要了解一个人,就要弄清楚他的身份背景、脾气秉性。
“就像他说的,有时候我果真太冲动了。”何欢低声叹息,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和沈经纶的婚后生活。
她一直敬畏他,一开始的时候甚至还有些怕他。而他,她觉得他在方方面面都像老师,悉心教导她。
“如果是他处在我的位置,他会怎么做?”何欢喃喃自语,眼前浮现了沈经纶临窗而站,漠然凝视远方的模样。他永远都是那样的安详与镇定,只要站在他身边,一切都会变得安静而悠远,仿佛尘世的一切都不重要。
“母亲,大姐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随着院门“嘭”一声被推开,陶氏身着中衣,怒气冲冲朝何欢走来。她的身后,白芍紧随其后,何靖一脸焦急地劝说,试图拦住她。曹氏落后三人四五步,不紧不慢地跟着。
何欢一看这架势,闭上眼睛轻轻揉了揉额头。若是沈经纶看到此刻的景象,大概只会皱眉,续而命人把他们全部“请”出去吧?
何欢“扑哧”轻笑,睁开眼睛看着为首的陶氏,乌黑的眼眸闪耀着晶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