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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依赖之色明显。
“那我帮你先熬碗药吧,你喝下之后,在我这休息到明早再离去,也不迟。”
容昭颔首道谢。
李玉棠执笔书写着药方,药单上那几味药明砚舟都认识,均是极苦之药,他拧了眉轻声道:“甘草。”
容昭抬眼,眸光狡黠:“玉棠姐姐,可否为我多加些甘草,我怕苦。”
李玉棠笔下一顿,从善如流地添了那一味药,但心里却隐隐有些难过。
刚满十八岁的小娘子,吃药都怕苦,她是如何挨过那顿板子的?
但她到底没有说出口。
药方写成,她去药房抓了药,浸泡过后置于炉子上熬煮,屋内一阵药的苦香之气。
“夜深了,你便在这里将就一晚吧。”药房里有供病人休息的屋舍,李玉棠将她领到一间屋内,燃了烛。
光影遥遥传来:“你安心睡,药熬好之后,我来唤你。”
“多谢。”
李玉棠朝她笑了笑,便掩上门走了出去。
容昭转身行至床边坐下,宽大衣袖下的手,仍紧紧攥着那玄青色的袍角。
明砚舟望着那隐隐露出的细白指尖:“我不走,你松手。”
“你不会骗我吧?”容昭抬头望向那颀长的身影,只见他面露无奈。
“我何曾骗过你?”
“也对。”容昭想了片刻,随后松开了手。
明砚舟转身行至圆桌旁落座:“我就在此处,你睡会吧。”
容昭点了点头,和衣躺进了被窝里。
她也实在累得很了,本就病了,又折腾了大半夜,精神一下松懈后便沉沉睡去。
明砚舟盯着那支烛火,只见它越燃越短,滴落的蜡堆在烛台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宛如他的生命。
他扯了笑,却转过头不肯再看。
容昭中间被李玉棠叫起来饮了一碗药,药里虽加了甘草,却也苦得很,她皱着眉一饮而尽。
后半夜,容昭开始发汗,这场高烧终于在五更时退了下来。
明砚舟松了口气。
等容昭抱着一堆药包回了槐花巷,果然见丽娘都急红了眼,她又是好一顿解释。
将药包放到了厨房,高烧虽已退,但体力仍不支。
这病本就缠绵,每回都会如此病上一月有余,然后便是不用药也能好起来。
昨晚又没睡好,容昭便回了屋子。
明砚舟看着那扇未关严的门半晌,随后站在了廊庑之下。
“等她病好了,再走吧。”他心道。
而金陵府衙之中,虞兰川含笑望着面前坐着的那位男子。
此人正是前日里刚到金陵城的陈让。
身侧的茶盏里是用山泉水煮沸后,泡的金瓜贡茶,此刻正袅袅地冒着细烟。
陈让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望向面前的虞兰川:“虞大人,怎的不坐?”
虞兰川颔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笑道:“不知陈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实非要事,只是陛下见虞大人久不回京,特遣咱家来询问,这金陵城是否有何处不妥当的。”
虞兰川但笑不语。
陈让微微一笑:“还请虞大人别见怪,咱家并非想打探所涉官员的考绩,也无甚用心,只是你如此问了,我便照实答。”
“陈大人言重了,官员考绩一事,司礼监有权过问。”他松松抬起眼皮:“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陈让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靠在身后的椅子上。
他就喜欢与聪明之人打交道。
手缓缓置于膝上,把玩着拇指上水头儿上佳的玉扳指,陈让笑道:“虞大人实乃爽快之人。不瞒您说,金陵知府尹之正是咱家不争气的徒孙之一,他同虞大人您大约有些误会,故请咱家来同您招呼一声。”
“无甚误会。”虞兰川低头理了理衣袍:“陈大人与我同朝共事已久,对我应有所了解。”
“是。”陈让颔首:“我知您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可这有了误会也须得解除,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虞兰川抬眼望向他:“大人是在教我包庇?”
“怎说得如此严重?”陈让面不改色:“咱家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尹之正不过算治下不力,严重的过错却是没有的。”
虞兰川敛了笑,半晌没有应答。
“虞大人这是不愿给咱家一个台阶下了?”
虞兰川摇了摇头:“若不提及尹之正一事,陈大人又何须与我讨台阶?”
陈让见状笑起来,因着面无须发,这笑意便显得格外阴柔:“本无意提及旧事,但虞大人既不给某这个面子,那咱家也须得提上一提了。十年前,咱家九死一生从青州战场将明家二郎明砚舟带回汴京,算起来您也算欠咱家一个人情不是?”
虞兰川身形一顿,他挽起笑,眼神却冰冷:“陈大人此话何意?”
“哟哟虞大人,您可千万别误会,咱家这意思是说,您与那明砚舟师出同门,到底有同门情谊在,那青州之行也算救了您的故人,”他敛了笑,一双眼十分阴沉:“虞大人,咱家非是君子,这施恩是图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