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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魂珠霎时从他手中跃起,漂浮在半空中,那白光骤然耀眼。
外头漂浮着的魂火顷刻间从四面八方而来!
明砚舟这才知道土伯所说的痛苦到底是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的魂体都快被灼透,无数嘶吼声、哭喊声涌进他的耳朵,神魂剧颤!
魂体在被剧烈撕扯,他额上沁出冷汗,本就如雾的魂体此刻愈发淡薄。
明砚舟难耐地屈起手指握成拳,抵在膝上,眼前却恍惚浮现那个姑娘的笑脸。
她虽身处逆境,但也能泰然自若地笑。
敛魂珠仍在吸纳院中的魂火。
白光渐盛,风嚎不止!
但隔壁却没有任何动静与异常。
这本就是幽都之物,自然无法被肉眼看到。
明砚舟只觉自己的魂体似乎裂开又连接,脖颈上青筋暴起!
他强忍住已溢到唇边的痛哼,只微微睁开眼,艰难地抬眼望向那颗敛魂珠。
白光尤盛!
明明痛到极致,他却微微笑起来,就快平安了,容昭。
不知过了多久,那白光骤然熄灭。
敛魂珠从半空中坠下,落入他手中。
他早已强弩之末,将珠子紧握于手心之后,苍白着脸缓缓松了口气。
玄青色衣袍早已被汗水浸透,长发也稍显凌乱,他抿紧着唇,端坐于榻上。
头颅无力地垂下,仿佛被生生折断的香樟树。
他静静地等着容昭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明砚舟听见丽娘欣喜的声音响起。
随后有走动声传来。
他勾起唇,望向窗外,天色已晚。
容昭觉得浑身松快不少,不同于之前,此次已无半点不适。
丽娘端来温着的药碗,红着眼:“吓死我了,您能醒来真是太好了!”
容昭笑起来:“我没事。”
“快喝药吧。”
容昭抬手接过,望向外头:“我昏迷几日了?”
“快四日了。”
快四日了,算起来,明砚舟应该也快回来了吧,她想。
容昭刚想喝药,动作却突然一顿,复又抬眼望向窗外,皱起眉。
不对!
还未到中元节,外头的魂火只会越来越多,可为何眼下却一个都没有了?
丽娘见她目光严肃地看着外面,以为她看到了什么东西,顿时汗毛竖起:“小娘子,外头有什么吗?”
容昭闻言摇头:“无。”
“那您为何如此神色?”
“什么都没有,这才是不合理之处!”
容昭放下药碗,掀开锦被下了床,提步来到廊庑之下。
她只穿着白色的中衣,被风一吹隐隐有些寒凉。
视线中月明星稀,桂花树叶瑟瑟作响。
确无一丝魂火的痕迹。
它们,凭空消失了!
容昭神情一凛,视线却不经意地扫到隔壁的房间。
窗户与门大开着。
“咦,这门与窗怎地开了?”丽娘疑惑道,随后便提步打算去将其关上。
刚行一步,便被容昭拦住:“且开着吧,近日天气好,权当通风了。”
她虽如此说着,可视线没有离开那间屋子半步!
那是明砚舟的屋子。
丽娘不疑有他,只点头应好。
容昭朝她笑了笑:“丽娘,我多日未用饭,此刻有些饿了,可否为我煮些米粥来?”
“我这便去!”
容昭看着她钻进了厨房,这才提步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明砚舟听闻她脚步声越来越近,而自己却因敛魂而失了力,躲藏不了一分。
他闭了眼,不欲被她看见此刻的自己。
容昭方行至门口,便见那道残魂端坐于床榻之上。
玄青色的衣袍似乎被什么浸透了。
待看清他的面色,她神情一窒,随后快步走进去,站在明砚舟身前。
明砚舟身量颇高,便是坐着,此刻也并不比她矮上半分。
“明砚舟。”她低声唤道:“你面色不太好,发生何事了?”
对方缓缓睁开眼,掩藏住眼里的虚弱,含笑道:“无事,行路匆忙,稍有疲累。”
容昭顿时皱了眉:“仅是如此吗?”
“我从不骗你。”他声音清润,与平时并无不同。
她松了口气,随后又道:“不知发生了何事,外头的魂火不见了。”
“哦?”他抬起头望向窗外,佯装诧异:“我下午到时,尚见无数魂火,短短两个时辰便消失不见,实乃奇事!”
容昭见他神情并无异样,只当他真是赶路累着了,便让他好好休息。
明砚舟笑起来:“不问问我此行可有见到你的父亲?”
“等你身体好些我再问也不迟。”
“我无事。”明砚舟摇头:“我见到你的父亲了,他一切都好,只愿你不要伤心,好好活着。”
“他说,所有想说的话都在信中了。”
容昭点头,心中虽悲痛异常,但生老病死,此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明砚舟察觉她情绪低落,便不再开口。
他阖上眼,敛魂珠在手心中发着烫,今日还未到中元节,之后或仍有几场硬仗要打。
他须小心,万不可被她发现。
无他,只是不愿她因此而歉疚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