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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如此。”容昭颔首。
那名容色姝丽的女子,借着石桌站起身。
似乎是蹲得久了些,她刚一提步便一个踉跄,整个人朝前扑去。
明砚舟眉心一跳,顿时糅身而上。
淡薄的魂体闪过,随后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她的肩。
容昭跌入一道坚硬的胸膛,她浑身一震,只觉脊背滚烫!
有清浅的鼻息扑在她的面上,男子清冷的声音传来:“可有伤着?”
“…未曾。”
明砚舟将她扶稳站好,这才松开手,指尖仍留有温热。
他将那只手负于身后,面上故作镇定:“进屋去吧,这两日便不要出来。”
想起什么,他又道:“等中元节过了,你便将这处院中的桂花树伐了,门窗便都换了吧。”
“为何?”女子眼中尚有疑惑。
“此处被严才动过手脚,门窗都是桂树制成,而桂树属阴,易招亡魂。”
容昭顿时瞪大了眼。
“你此次病势,应比之前重上许多,这便是原因。”
容昭颔首,心有余悸。
她提起裙摆,但没有先进屋。
将檐下的灯笼都点燃,这才走进房内,将门窗都关上。
由此,也隔绝了明砚舟的视线。
他扯了丝笑,随后提步进了隔壁的房间。
院中的魂火尚不算多,他昨日所为已伤及魂体,今日便不敢轻举妄动。
无论如何,都须得撑到中元节之后。
他阖了目,盘腿坐在榻上养神。
容昭有些睡不着,她请丽娘准备了好些书放在房中,此刻正拿着一卷兵书在读。
兵书晦涩,闺中女子读之难解其意。
所以,她看得很慢。
有些地方读了很多遍仍然没有理解透彻,便折了角留作记号。
等之后若有机会,可向他人请教。
“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
她皱了眉,三读之后,仍然没懂。
容昭沉沉地叹了口气。
明砚舟听着隔壁传来的读书声,微微抬眼。
随后在黑暗中柔和了面容。
他缓缓道:“这句话是说,行军打仗,需扬长避短。”
话音入耳,容昭转过脸看向那堵墙,一时有些脸红:“你能听见?”
“嗯,我耳力很好。”明砚舟在烛火微弱的光线下扬起笑:“为何在读兵书?”
“睡不着,随手拿的。”容昭有些疑惑:“可我为何能听见你的声音?”
这院子虽小了些,但隔音却是不差的。
“大约是,残魂之声,不受院墙所隔。”
“原来如此,明砚舟,你也读过兵书吗?”
男子一愣,半晌后他摇头:“不记得了,大约是吧。”
“那我有不解其意的,可以向你请教吗?”
“自然。”
容昭微微笑起来:“那你再看看这句吧…”
两人一问一答,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已至深夜。
“容昭,你该休息了。”明砚舟打量了下外头的月色,大约判断出时间,出声提醒。
容昭阖上书,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睡意,她躺进被窝:“嗯,你也早些休息。”
男子弯起眼睫,不再出声。
容昭此后几天都未在出房门一步,虽是如此,也有零星魂火通过门缝飘进来。
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又发起了高热。
今日是中元节,院中魂火已铺天盖地。
明砚舟闻见隔壁浓郁的药香,听见那女子烧迷糊之后,低声的呓语,顿时拧紧了眉。
之前使用过一次敛魂珠,他受损的魂体将养了数日,已好得七七八八。
夜幕降临。
容昭病势已然加重,他再也等不下去,抬手放出袖中那粒圆润的珠子。
耀眼的白光一下将他笼罩在内。
此次的魂火,远比上次还要多!
熟悉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碾过他每一寸皮肤与骨骼,额上青筋顿时鼓起!
明砚舟只觉气血倒涌。
无数魂火隐近他的衣袍之内,附着于他的肌肤之上,仿佛嗜血的虫,一寸寸地啃噬着他的经络!
他早已失去了睁眼的力气,额上汗水不断流下,如汩汩泉水一般,瞬间湿了衣袍。
敛魂珠仍在吸纳魂火。
若此刻有人能看见他,便会发现他的魂体,已淡得几乎透明。
那些亡魂最痛苦的记忆仿佛一把把利刃,一点点凌迟着他的魂体,喉间顿时溢出一声痛哼!
血腥气越来越浓,他忍了许久,终于偏头吐出一大口血。
有血污粘在他苍白的脸上,身形摇摇欲坠,他一抬手,紧紧握住了床架,指骨都泛白!
还未到时候,明砚舟!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白光渐盛!
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将他衣袍吹起,露出毫无血色的脖颈及手腕。
容昭高烧未退,却在昏迷之中一下睁开眼。
她分明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明砚舟竭力忍耐,却仍是急促了呼吸,视线开始模糊。
容昭分辨许久,终于明白这并不是梦,她挣扎着从榻上起身,长发散在身后。
一张脸苍白,但眼神却执拗。
丽娘见状慌忙伸手来扶她,却被她阻止,容昭声音虚弱:“你且坐着,我去院中看看。”
“我去吧,小娘子,您还病着呢!”
容昭摇头:“你去无用。”
丽娘看着她打开门,在檐下烛火柔和的光中,提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