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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们的彪悍楚王是领教过,其他诸侯国和楚国也差不多,若是陈侯真的想要废嫡立庶,恐怕光是国人就让陈侯扛不住了。
“……”陈妤幽幽的看了楚王一眼,看的楚王心里有些发毛,不知道陈妤为甚么要这么看他。
“寡人难道说的不对?”楚王问。
陈妤转过眼去。楚王的风格还真是温和,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公女,听了楚王这安慰说不定也就真的放心了,可是她看过不少父子打破头的事,心里对陈侯的看法更是一落千丈,陈侯一日不薨,她这提着的心就一日放不下来。
不过她这些想法也不好对着楚王说的,楚王毕竟和她在想法上有些不一样,她那些想法真的被人知道,恐怕要被指着鼻子骂,就是在楚国也没有几个人觉得女儿天天盼着父亲快出事是对的。
“嗯。”陈妤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楚王的安慰,他一片好心,陈妤也不能板起脸赶人。
“寡人出征之前,会安排人去陈国。”楚王道,随便听一场陈国的笑话,后面这句他在心里说了。
但凡牵涉到废嫡立庶或者是废长立幼这等事关将来国君的大事,国内免不了都要发生动乱,而且说不定一乱起来就收不住了。
卫宣公废长立幼,结果那个小的还德行有亏,陷害兄长,结果被国人轰出卫国。还是靠的舅家才能复位,而齐国也没能干净,前任齐侯被卿大夫所弑,前任齐侯没有留下子嗣,又是一场变乱。
楚王不知道陈侯的脑子到底有多蠢,才在这种事情上肆意妄为,太子不是一只竹帚,想摆在哪里就摆在哪里。立太子,那可是要通知完各个诸侯的大事。
他陪着陈妤说了一会话,看着她吃了些东西,去休息之后,他才起身到另外一间宫室内。
陈妤的宫室里备着不少竹简,楚王向来不爱这些,但是闲暇无事的时候,还是会看上几卷。
楚王坐在席上手里拿着竹简,宫室中青铜人擎灯将锦绣的壁衣照得通亮,也将楚王的一处剪影映在那里。
申姜就是在此刻进来的,她将准备好的竹简要送到陈妤这里,存放竹简的地方向来没有多少人守着,她进来也没有人阻拦,当看到里面坐着的楚王的时候,申姜吓了一跳。
申姜抱着竹简就躲进了帷幄之后,她身形娇小,楚王也没有注意到这边。
少女在帷幄后轻轻舒了一口气,她还记得父亲申侯对她的那一番训斥,不得到楚王的宠爱就不要去见他?
申姜咬了咬唇,她看看那边的铜灯,抱着怀里的竹简赶紧出去了。
父命在身,但是她心里不乐意就是不乐意,何况还有人在等她。心里想着申姜的脚步比方才更加快了。
楚王正看手中竹简,小臣筹从外面走进来,“国君,有齐侯的消息了。”
楚王的视线立即从手中的竹简移开,“嗯?”
小臣筹双手将一只竹筒奉上,竹筒上封泥完好,没有任何拆开过的痕迹,楚王看了一眼竹筒口的封泥,将筒口的封泥拆开,抽出里面的锦帛。
锦帛上只有寥寥数语,却看得楚王怒火大起。
宋公陈侯郑侯会盟于鄄邑,尊齐侯为伯,齐侯以‘尊王攘夷’号召诸侯。
除去晋国齐国还有秦国周围的戎蛮,其实楚国也是中原人眼里的蛮夷。楚人原先也是居住在中原的,不过几百年前商王认为楚人和商人并无血缘关系,便出兵驱逐,楚人迫不得已才从中原迁往南蛮之地,楚人几百年和中原没有多少联系,和当地的蛮人联姻生活,自然是一副蛮夷作风。
这笔账连带着楚国和殷商后裔的宋国都有些不愉快。
如今这宋公帮着吕小白称伯,这账就又多了一笔。
“齐侯称伯。”楚王嘴角勾起,面上在笑,可是笑意却远远没有到他眼里。
“国君……”小臣筹见楚王如此表情,就知道楚王是真动怒了。
两代国君励精图治为的就是能够问政中原,一雪从初代楚君开始,就被周人强加在身上的屈辱。如今齐侯称霸,楚人的步子就只能缓一缓。
“罢了,那吕小白愿意做这诸侯之伯,寡人就看看他如何做,能做多久。”楚王一声冷笑,将手里的锦帛丢在一边,邓曼曾经几次在楚王面前提到这位齐侯,齐国原本就是东方大国,楚王自然不会掉以轻心,对着齐国的动向,楚王更是关心。
齐侯本人性情其实多有暴躁,而且德行上多有不堪。若真凭齐侯一个人,再来十个恐怕都成不了事,关键是齐侯身边的那个管仲和鲍叔牙,这两个才是齐侯能够称伯的关键。
“国君?”小臣筹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之前楚王对齐侯抢先称伯之事颇为在意,如今怎么……
“如今齐国有良臣,上天暂时站在齐国这一边,寡人……”楚王心里还是有气,“寡人且等上一等。”
“良臣?”小臣筹眨了眨眼,露出不解的神情,“可是臣听说,那个齐侯的上卿在齐国让女子出卖身体以盈利,这等败坏之事,怎么能够称得上是良?”
管仲在齐国实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如果说仅仅是让齐国人换上宽大衣裳,让其他诸侯国的人纷纷效仿,以促进齐国布匹在各国的畅销,那倒也没什么。可是管仲还将主意打到了女子身上,让女子在齐国一些地方聚集建造‘女闾’接客收钱,这个别说齐国人自己在骂,就是楚国这等蛮夷也有点看不过去。
“只要有实利,哪里会管那些骂?”楚王笑了几声,“小白有良臣,寡人也不差。楚国广阔,还担心没有人才?”
楚王在宫室内来回走了几圈,好不容易消了气,他想起那绢帛上说到陈侯也参与了此事。
这位君侯还真的和他想的那样,墙头草随风倒,上回自己派人去“慰问”他,想来这位君侯是没放在心上。
“国君?”小臣筹见着楚王好像又生气了,有些闹不明白,方才明明已经消气了怎么这会又生气起来?
“陈侯为人实在是叫人不齿。”这会陈妤还在休息,听不到这边的话,楚王也放心在臣子面前说陈侯的坏话,“他将寡人的话都听到哪里去了?”
“……”小臣筹面色古怪,换了另外一个卿大夫恐怕是光听楚王说,可是小臣筹就是个少年,“陈侯或许……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罢?”
还有话他没说出来,也许陈侯见君夫人受宠,认为楚王这个子婿看在君夫人的面上不会将他怎么样。
楚王听到小臣筹这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看得小臣筹打了个寒颤。
“看来是如此了。”楚王坐回席上,“既然小白称伯,寡人也应当送份好礼才是。”
所谓的称伯就是能处置诸侯间的事,如今楚王急着出兵,陈侯给他的那一招他暂时还不能处置,不过他总能戳一戳小白的脸的。
不是诸侯之伯吗?到时候他且打一打小白的脸!
至于陈侯,楚王想起这个反复无常不听话的陈侯,一肚子的火,这个陈侯还不如早早将自己作死了,他好扶持一个亲楚的。
等等,另外扶持一个?亲楚?
楚王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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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之后,紧接着就要忙尝新,尝新之后就是楚王率军出征。
楚王临走之前将陈妤托付给了邓曼,邓曼是他的生母,是楚国的国母,陈妤肚子里怀的是她的孙辈,楚王请邓曼看着也是情理之中。
邓曼很乐意,“你就只管去吧,等你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仲妫已经产下公子了。”
楚王将渚宫中的事交代处理完了,放心的带着人上战场去了。
尝新是一场大的祭祀,对于鬼神要恭谨,身为夫人宫中的女胥,申姜也是忙的脚都不沾地,那一样样的礼器都需要她亲自取过目,好几个女胥确认无错后才行。可是里头又有多少烦心事?
等到这件事情一了,国君也出征之后,那些女胥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懈怠。
申姜也能喘一口气,没有大的祭祀,日享这种又是她处理习惯了的,自然轻松就能应对过去,她也能得出一些空闲来。
申姜将手头上的事务处理完,找个一个借口去乐尹那里,乐尹是钟氏之人,钟氏出自芈姓,传说因为世代掌管铜钟等乐器也以钟为氏。
乐尹那里总是很忙的,铸好的铜钟在庭院中摆成一列,乐尹手持枹杖,时不时就敲在铜钟上。申姜来的时候,乐尹含笑回瞥了一眼,“美人又来了。”
乐尹身后一个少年含笑看着有些羞敛的少女。
楚人性情烂漫,有话直说,见着美人也不遮遮掩掩。申姜立即羞红了脸,她抬头看了一眼少年,“小女今日来是看铜钟的。”
乐尹也年轻过,哪里看不出来这一对少年少女之间汹涌的情愫?自然乐的成全。
“善,吾子在此处且看看。”说罢,他打趣似的盯着少年,“屈君要好好抓住机会啊。”
少年俊脸一红,咳嗽一声遮掩道,“乐尹……”
乐尹笑着摆摆手,示意少年不必再做解释,一个我懂得眼神过去,少年直接消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