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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轲被问了此问,只继续盯着那几盏茶杯的具体位置,继续借着之前师叔田光的话语,慢慢分析道:“这五国之中,韩、赵已向秦俯首称臣,而秦国东进的下一道屏障便是魏、楚,而离燕最近的便是魏,如果魏国再破,则秦国通向东面的大门便会被彻底打开,到时候燕国也必然岌岌可危,所以当下之急,最为紧要的事情便是合纵魏国,堵住秦国东进的路口,才能保住燕国安危。”
“呵呵,荆兄弟此言不差,单从地理位置上来讲,秦国目前灭了韩国,出了函谷关、崤山一带,接下来与之相望的便是魏国,所以魏国便成了秦国东进的关隘,这是此次合纵首选魏国的重要因素之一,但除此之外,不知荆兄弟可还有其他缘由?”高渐离继续肯定荆轲的分析,但却又继续追问不止。
这下子可真的难为了荆轲了,荆轲本就是一个从小小卫国一路漂流的江湖浪子,若是让他耍些江湖小聪明他倒是十分在行,可若是要分论天下大事,则是要难为了他。之前肚子里的这点墨水,也不过是师叔田光早晚唠叨的多了,才有所知晓,否则连这五国的方位只怕都要弄不清楚,哪里还知道什么其他缘由?于是这次高渐离的紧追不舍,让他有些咿咿唔唔却不知从何讲起了。
高渐离见荆轲问答不出,便莞尔一笑,替荆轲而道:“其实公输姑娘选首选魏国,还有另外一层深意,魏国自魏惠王在朝之时,曾有过五国合纵的先例,当时有位叫公孙衍的谋士,所述论断犹如犀角般犀利,所以人送外号‘犀首’,此人一度游说赵、韩、燕、齐、楚,得合纵成功,而后配五国相印,统五国精锐之师,将秦军阻于函谷关之内,可谓威震一时。虽然最后合纵由于联军组织不利而败,然魏国终因犀首的主张留下了许多合纵之士,其中还包括最为有名的四君子之一——信陵君魏无忌。如今魏国的魏景湣王虽然昏庸,不过手下的谋臣多是合纵之士的后裔,所以此次首纵魏国,必然能获得他们的支持,可保荆兄弟旗开得胜。”
高渐离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着实让荆轲暗暗叹服,身在一旁的公输蓉听了也不由得抱拳施礼道:“高居士满腹才学,让小女子见识了。”
而那荆轲呢,遭被高渐离所折服,但也不好就此扫了自己的面子,于是立刻顺着公输蓉的话,一把上前搭住了高渐离的肩膀,兴然而道:“高兄弟,想不到你琴弹的好,酒也喝的好,这学问也是深不可测啊,我墨家能有你这样的军师,何愁不能重振于天下?”
“荆兄弟你过誉了,其实高某的学问远不及公输姑娘厚重。”高渐离连忙又扬手示意了公输蓉,公输蓉哪里肯受,本欲摆手推谢,不料身旁的荆轲却跟着说道:“诶,高兄你就别谦虚了,今后两位便都是我荆轲的军师。”荆轲边说着,又顺便探了探窗外的夜幕,随即便又道,“今日天色已晚,两位军师早些休息,明日便即刻动身前往魏国首纵!”
……
燕薊地处偏远塞北,要前往魏国,便要横跨中山、飞渡黄河,而后穿过濮阳,才能达到魏都大梁。要想走过这一路险山急水,却是十分不易。如若荆轲等人打着燕国的旗号,大张旗鼓前往魏大梁,则很容易引起别国的注意,其中当然少不了耳目众多的秦国。为了尽量掩饰自己的行踪,荆轲依照高渐离的建议,去掉燕国国使的名衔,改为合纵密使,一路轻装简从,低调行事,意图密会魏国。
可尽管荆轲等人已是轻装简从,可这一路跋山涉水而来,人马已是舟车劳顿,等到了濮阳,已是人困马乏,随行的干粮也耗废的差不多了,此刻众人已是饥渴难耐,即便是像盗昇这样的猴瘦之徒,肚子里也满是饥肠辘辘的叫声了,更别提朱亥、地坤等莽头大汉了,只怕早就饿得头昏眼花了。
“我说钜子兄弟,这好好的燕国大使你放着不做,偏偏藏头露尾的搞的这么狼狈,却是何苦?”那盗昇终于忍耐不住这日夜赶路的煎熬了,直对荆轲诉起苦来。
“怎么了,盗昇兄弟?你这自成一家的盗家开派始祖,如今竟忍受不了这点艰苦,将来还如何扬名立外呢?”荆轲虽也是疲乏,但是在马背上的颠簸起伏,夹杂着阵阵清爽的秋风,却也不是很难耐,如今碰上这盗昇诉苦,正好也拿他打趣起来。
“我自然不是吃不了这等蝇头苦楚,只是众兄弟好歹也是墨家的顶梁,弈剑盟的精英,如今却要这般低三下四替他燕王喜卖命,实为不爽。我也知钜子兄弟不好功名利禄,但是得个燕国使臣的待遇,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为何就辞却了呢?”盗昇依然还是不解,只为没享受到使节的待遇而喋喋不休。
“呵呵,我说盗昇兄弟,你就别发牢骚了,三娘一介女流,虽有劳累却也没你那么满腹牢骚,你可是要丢我们信陵四客的脸面?”薛伦见盗昇很是不满,不由得指着一旁的杜三娘而道。杜三娘无意却被薛伦一顿夸赞,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连连摆手推脱。荆轲听了也是一阵暗笑,便脚下私自用了用力,催促着马匹往前赶了几步,与那公输蓉一起策马去了。
“三娘本是行走江湖的侠女,自然受惯了江湖苦楚,我盗昇过惯了安逸的生活,怎能和她相比?”盗昇不但不听薛伦的劝慰,还反倒是不服气道。
“那你看人家公输姑娘一个闺阁中出养的大小姐,总不是行走江湖的女侠了吧?也能一路跟着我等到了魏国来,却毫无半点怨言,你若然连个非行武出生的弱质女流还不如?”身后的毛允见盗昇依然不甚服气,便又指着前面与荆轲并马齐驱的公输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