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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先生点点头:“吃了药,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睡着……这回又给唐兄添麻烦了。”
唐老板不怎么在意地摆摆手:“那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没这么一说,只是她这回中毒是五毒教的手笔,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五毒教”三个字仿佛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卓先生眉梢:“今天是我疏忽了,本想着把这孩子引走就算了,没想到五毒教也在里面插了一手,还恰好撞见她……如今五毒教已经知道知道她的师承来历,以后的麻烦怕是少不了。”
唐老板一拍大腿:“五毒教那帮人就是下水道里的耗子,自打十多年前再没露过面,眼下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满世界到处乱窜——不过老弟,要我说,你干脆就把实情告诉丫头,像现在这样,一个念念不忘,一个牵肠挂肚,何必呢?”
卓先生下意识摁住自己右边胳膊,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沉:“我现在这样……何苦拖累她。”
唐老板“啧”了一声,还想再劝,卓先生却已经折回里间。
唐老板叹了口气,到了嘴边的话只得咽回去。
顾兰因刚开始睡得很不踏实,折腾了大半宿,直到快天亮了——可能是灌进去的药发挥了效用,也可能是她吸进去的毒药分量毕竟不多,烧了一整晚,已经把“燃料”消耗得差不多。
总之,等她抱着被子懒洋洋地翻了身,将惺忪的睡眼睁开一条缝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了。
那一刻,作为一条给人打工的社畜狗,顾兰因遵循了自己下意识的本能,弹簧似的翻坐起身,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卧槽,怎么睡过了?这个月的满勤奖又泡汤了!
然而她转过脸,就看见卓先生坐在床边,一只手撑着额头,正在闭目小憩。
顾兰因:“……”
这位不会是守了她一整晚吧?
她用力眨了眨眼,将眼角沁出的一点泪花眨掉,尽量轻手轻脚地把自己挪下床。她自认够小心了,一丝声响也没发出,却还是惊动了卓先生,这男人猛地一震,无声无息地睁开眼。
顾兰因犹如被施了定身法似的,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一口。就见卓先生眼皮一抬,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她脸上掠过:“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顾兰因捏了捏脖子,又活动了下筋骨,只觉得一觉睡醒,神清气爽,那种让人恨不能揪着头发撞墙的头疼已经消退得干干净净,她现在生龙活虎,就是出去跑个马拉松也不在话下。
“好多了,多谢前辈,”对着卓先生,顾兰因的道谢就真心诚意得多,想到人家不眠不休地照看了她一夜,居然诈尸似的生出一点不好意思,“又给您添麻烦了。”
卓先生瞥了她一眼,似乎想数落她两句,话到嘴边,大约是想起她昨晚疼得死去活来的那个熊样,临时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不发烧了。”
额头是人身要害,作为一位专业的江湖人士,顾兰因一般不会让人靠近到十公分以内。但也许是她大病初愈,人还没完全醒盹,也可能是因为卓先生这个动作太自然,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等顾兰因意识到不对劲时,卓先生的手心已经抚住她额头。
顾兰因:“……”
这男人的掌心带着熨帖的温度,贴着额头很是舒服,只是皮肤有点粗糙不平,顾兰因仔细留意了下,发现这人虎口和手指关节处覆着厚厚一层老茧。
她心头陡然一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右手,相同的部位同样长了一层老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卓先生恍若未觉地收回手:“虽然烧退了,但我建议你请一天病假——你中的毒药性霸道,即便解了,对身体也会造成极大的损伤,还是要好好休息。”
顾兰因上辈子大概是属小强的,好了伤疤忘了疼,闻言,她露出一个苦相,还想打马虎眼:“这就不用了吧?我现在感觉挺好的,身轻体健吃嘛嘛香,没必要……”
她话音未落,卓先生已经抬起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顾小姐后半截话音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卓先生眼角微微一弯,细碎的纹路稍纵即逝,他似乎是想拍拍顾兰因的头,手已经伸了出去,顾姑娘若有所觉地一抬眼,两下里凑了个正着,卓先生的手便僵在原地。
这男人干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推了把往下滑落的面具:“去洗把脸,然后吃早饭。”
顾兰因被他一提醒,才发现肚子里唱起“空城计”,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从昨晚开始就没吃过东西,整整一宿,又是动手又是中毒,从酒店奔波到西郊陵园,中午匆匆扒拉的那点热量早就消耗得干干净净,一点存货都没剩下。
她抽了抽鼻子,闻着外间飘进来的饭香味,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嘟囔道:“好像是巷口那家鸡汁豆腐脑的味道,要是配上旁边那家的白糖酥饼就更好了。”
顾姑娘话音压得很低,然而卓先生还是听见了,又是无奈又是好笑,随口哄道:“买了你爱吃的糖酥饼,快去洗漱吧。”
顾兰因开心地应了声,三步并两步地窜进卫生间,掬起一捧水打湿面颊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冒出一个念头:他怎么知道我爱吃糖酥饼?
回想起来,从她认识卓先生到现在,每每从这男人身上感到某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他说话的语气、神态,下意识的肢体语言,甚至随口道出的小细节,都与记忆中的画面不谋而合。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可是再一再二不再三。
顾兰因伸手撑住洗脸池,任凭脸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往下淌落,打湿的鬓发一绺一绺贴住面颊。她忍不住想:这世上真的有奇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