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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女突然想到他说过也会受制于人,不由担心,“殿下会不会因为我,得罪丞相?”
纳兰沧海轻笑着摇头,“你莫担心我,如若本宫连一个女子也保护不了,也枉为皇室子弟。”
“可是殿下……”
“你只需真心告诉我,你,愿不愿随他回去?”纳兰沧海认真的望着她,郑重地问。
茜女陷入短暂的思忖,其实,知道江璞玉能来寻她,她心事已了,既然她不能适应相府的生活,她也不遗憾了,那么,不如快意江湖。
但是,这个决定一旦做了,就等于与过去割舍,心中,不是不痛的。
这种痛,与她当初意气出逃不同,当时她太激动,太仓促,顾不得想太多,而这些天来,她时不时会回想与江璞玉共住一室的过去,她知道,她有留恋,也有思念。
唉,算了,她纠结什么呢,潇洒一点吧,在这里,没人是她的良人。
缓缓后退一步,朝纳兰沧海郑重的行了一礼,“殿下,茜女自求即刻离开王府。”
纳兰沧海眼中明了明,“茜女!”
“茜女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不想因为自己,引得殿下和丞相互生嫌隙,不如殿下趁机放我离府,这样,丞相也怨不得殿下。”
“你这般说,是在维护本宫吗?”纳兰沧海轻叹一声,双手将她扶起,道:“我很开心,你能为我着想。但是你在我这里,丞相他已经知道,现在你再离开,已经晚了。”
“那……怎么办?”
“你真不愿与他回去?”茜女看了他一眼,敛容道:“茜女说过,绝不为妾。”
纳兰沧海眉目一展,收回衣袖,正色道:“你放心,本宫自会劝离丞相。你且安心在此休息。”说完,决然转身,稳步走出侧室。
茜女望着纳兰沧海毅然的背影,心口那处,一寸寸收紧,他这一去,代表着她也与江璞玉永远没关系了。
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但愿她的身体能够快些好转,她真的也该离开王府了。
纳兰沧海气定神闲的走回正殿,那里,江璞玉正面色阴沉的站着,看到他返回,他抬起头来,目光如炬的看着他。
纳兰沧海淡淡的摇了摇头,道:“不出本宫所料,茜女她不愿与你回去。”
这回答,也不出江璞玉所料,纳兰沧海能轻易的让他带走马茜女,不大可能。
轻嗤一笑,“不是臣不信殿下,女子都会耍性子,殿下去问,不过是白费口舌。还望殿下能将茜女带出,臣还是亲自问她为妥。”
“怎么,你以为你问她,她就能改变心意?还是你根本不相信本宫的话?”纳兰沧海轻挑眉峰,目露不满。
“臣并非此意,只是我与茜女是私人之事,还望殿下容我们自己处理。”
纳兰沧海盯着他,他面容寡淡,一副的胸有成竹势在必得,纳兰沧海也不恼,只是轻淡淡地笑着,语速慢慢地说:“那么恐怕会让丞相失望了,茜女是个特别的女子,她有自己的坚持,绝不做他人的妾室。”
言毕,满意地看到江璞玉脸上一闪而过的恼怒和愕然,看到他江璞玉受打击和拒绝,真是大快人心。
“她马茜女本就是本相的姬妾,何来不做妾室的矫情!”果然,江璞玉急了,面色铁青,出言不善。
“丞相何曾为了一个姬妾生怒?果然,情字伤人。”纳兰沧海语带讥讽。
江璞玉没心思跟他斗嘴,正色道:“殿下莫再多说,请快快让茜女出来。”
“希望丞相也别为难本宫,让本宫在一个小女子面前失信。”纳兰沧海也很强硬。
江璞玉危险的眯起眼睛,“殿下执意阻拦?”
“你也别得寸进尺,本宫已帮过你。”纳兰沧海不以为意。
江璞玉怒不可遏,但很快,他压下心底的愤怒,冷冷一哼,退而求其次地道:“她不见本相,倒也罢,但求殿下能容一个人去见见她。”
“哦,是谁?”纳兰沧海诧异。
江璞玉回转身,示意在殿外候着的侍卫,很快,从门外就走进来一个畏首畏尾的小丫鬟。“奴婢拜见七皇子殿下!”
“她是谁?”纳兰沧海问。
江璞玉面目平静地答:“是马茜女的贴身侍女梅香。”
纳兰沧海凝眉,“你是何意?让她的丫鬟去游说?呵,江丞相真是不惜手段。”
江璞玉轻轻一笑,“她可以弃本相与不顾,但是本相顾念她的身体,特别带了她的丫鬟来照顾她,还望殿下能收下臣的好意。”
“难道丞相以为王府内没有能照顾她的丫鬟?”
“臣绝无此意,只是茜女她十分念旧,与梅香感情甚好,她出门在外,如果有梅香相陪,必定身心愉悦,臣,是为她好。”
纳兰沧海略一思虑,便也点头,“好,本宫容你。”
江璞玉看了梅香一眼,“你去吧。”
梅香低着头施了一礼,在纳兰沧海的授意下,跟随铁云去往寝宫。
纳兰沧海待下人摒去,这才一转身,坐到正位上,气定神闲的喝茶。“丞相难得入府,可曾见到香儿了?”
江璞玉凝了凝眉,望向纳兰沧海的眼神就颇带敌意,“殿下何意?”
“丞相何需紧张,你我与香儿从小便在一起玩耍,算是老朋友了,丞相若想见见香儿,本宫自是会应允的。”纳兰沧海优雅的笑着,眼神颇冷。
江璞玉也不上他的当,毫无被激怒,反而道:“臣想见自己的姬妾,殿下就左右阻拦,不肯让步。可是,却主动积极的让臣见皇子妃,倒也是奇事。殿下纵然大方,但臣不能不避嫌,如今你我已是成年,比不得少时无所顾及。”
一番话,既说的风轻云淡,又婉言讽刺了纳兰沧海的挑拨,化解了窘迫,话说的真是得体。
纳兰沧海面色变了变,顿觉得无趣,不再计较此事,转念来,稍一犹豫,说道:“你这些时日,忙于婚事,又寻找茜女,切莫松懈朝中之事。”
江璞玉也正了色,不屑地道:“臣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疏职。”
“那就好。”纳兰沧海点了点头,微微颦眉,“幽青是我皇叔的爱女,你莫慢待了她,以后有皇叔在,你我也多一份依靠。”
江璞玉依然面不改色,“殿下放心,臣不会慢待郡主。”
“嗯。”纳兰沧海仍是点头,“太子对本宫的戒心愈来愈重,你我需多加防备。丞相以后言行还需稍作收敛,莫得罪朝中重臣,以防被太子抓到把柄。”
江璞玉看了他一眼,半晌,道:“臣言行自有分寸。”
“本宫知道,你手段果断,但是太子膀翼盘根错结,需得小心。”
江璞玉垂目,不以为然,“臣,知道。”
“嗯。”
王府寝宫内,见到梅香的茜女正兴高采烈,欣喜不已。
本来,她还在室内一个黯然神伤,欲哭无泪,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梅香会来到这里,老实说,她原本也对梅香并无太多的感情,但是还是知道梅香很是忠于她,又隔了这么久,这一见,还真是感动。
梅香见了她也是又哭又笑,十分激动,两人相握着手,亲热了好一阵儿。
但是茜女立即就回过味儿来,脑子里马上警觉,“梅香,丞相为何让你来这儿?可是他威胁于你?”
梅香怔了怔,神色有些慌乱,迟疑片刻,说:“小姐,梅香也是十分想念小姐的,很担心私自出逃的小姐会遇不测。又担心被丞相抓到会……可是,没想到丞相居然待我很好,今日他让人唤了我去,说来找小姐,我就来了。”
“梅香,说重点,丞相可有跟你说过什么话?”她很怀疑江璞玉会这么细心,还让她的丫鬟来跟她叙旧。
梅香想了想,说:“小姐,丞相只跟我说,让我来接你回相府。”
茜女定了会儿,立即想到,“他说让你来接我?”
梅香点头。
茜女不禁思忖,这个江璞玉,她太了解他的阴阳怪气了,他这是通过梅香来威胁于她!
这意思便是,梅香来接她,她若让接了,梅香任务完成,可是若接她不成,岂不是抗命?这罪责罚下来……梅香的小命忧矣。
江璞玉!太TM阴险了!
不知怎么,茜女顿觉得全身振奋,充满了斗志!
“小姐,你这些天都在流王府吗?小姐你真是幸运,能遇到七皇子,还收留于你。”梅香又开始了碎碎念,“听到小姐安康梅香就放心了,小姐呀,你不知道,丞相现在对你可好了,你不见了,他居然还大张旗鼓的找你,连郡主都冷落了呢,梅香觉得,小姐才得丞相的心呢,小姐你也别想不开了,谁让咱们马府身份比不过那郡主,丞相娶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依梅香看,丞相这么看重你,将来也说不定会封你侧夫人的,一样风光呀,小姐,你别闹脾气了,丞相这么迁就你,已经破天荒了,别再惹了丞相不高兴,万一丞相生了气,真的不管你了,你可怎么办哪……”
“梅香,别说了!”茜女忍不住吼了她一句,心烦意乱。“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实在不想再回去受虐。”
“受虐?怎么会?丞相那样一个璧人,你这么忤逆他也没有罚你,还让我好伺候你呢,小姐,丞相这是宠你呀,你不知道,就连我,都因为丞相宠你而觉得骄傲呢,那琉璃楼的多少小姐丫鬟现在都巴结我!”梅香说着一脸的得意自满。
“梅香,你不懂,他毕竟娶了郡主了。”
“小姐,你真奇怪,丞相娶亲很正常呀,小姐以后得学会争宠才是。”
“别说了,梅香,我问你,你可愿跟着我留下来,然后再跟我一起出王府府?”茜女一脸认真郑重的问她。
梅香诧异的睁大眼睛,“留下来?再出王府?小姐,你是想回马府吗?别想了,你就算回马府,老爷也会将你送回相府的,来之前我见着老爷了……”
茜女一惊,一下抓紧了她,“你说什么?江璞玉是不是抓了我爹和我娘?”
“抓?”梅香眨了眨眼,摇头,“丞相对老爷和姨娘好生相待呢。”
茜女顿时心中一沉,又焦急又气愤,就知道,江璞玉他不是善人,她错了,就算他不在乎她,也不会任由她忤逆,任由她逃跑!
今天,他这趟来是胸有成竹的,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顾一切也得抓她回去。用梅香,她父亲和娘亲的性命来警告她,来威胁她!她该知道,他江璞玉从不会被动,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她不去见他,他就让梅香来告之她这一切!
真是阴险狠辣!
茜女心急如焚的在房中来回走动,犹豫不定。
怎么办?就这么跟他回去?那以后她还不是重新过那种日子?不,比她想像的会更加艰难!她实在不想面对那个幽青郡主,不想时时回想他与皇子妃的暧昧情事!
可是不回去?可以不回去吗?那么,江璞玉就会将怒气发泄到梅香和她父母身上,不管如何,不管她对梅香和父母的感情深浅,这些都是人命,人命运关天啊,她无法无视,而且她知道,这个江璞玉从来不将人命当回事,她不能,任由他因了她而杀人!
她现在就像那条蛇,被江璞玉按住了七寸。
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即兴奋又绝望。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我们还是快随丞相回府吧,这里……”梅香环视了一眼四周,惊惶道,“这里可是王府,我可不敢在这里住。”
茜女眯了眯眼,“不敢在这里住?”
“嗯,是啊,王府再好,可是别人的。”梅香天真的点头,“梅香觉得在相府在住的安心。”
茜女无奈的笑了下。
长叹了口气,也罢,天意如此。
“好,我随你去见丞相。”这话说出来,胸口一口郁气,竟然豁然开朗了。江璞玉,看来,你我的恩怨未了,那么,只能勇敢面对吧。
梅香眉开眼笑,拉住她前往,“小姐,你还有行李吗?”
“行李?”茜女苦笑,“我在这里,吃住都是殿下的,何来行李。”
梅香眨了眨眼,喜道:“梅香也听说七皇子温雅和善,他一定也对小姐很好。”
茜女不想再多想,点了下头,朝外走,“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屋门,外面,铁云面目严谨地看着她。
“铁云,殿下何在?可否带我见他。”茜女温淡的说。
铁云看了看梅香,犹豫片刻,点头,“姑娘请。”
于是茜女和梅香又随着铁云一起前往正殿。
殿内,两个大男人依然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气氛不温不淡。
茜女从侧门外就心跳加快,缓步入门,慢慢抬起眼帘,就算有心理准备,仍是为所看到的绝世美景而心生惊叹。
主位上,纳兰沧海一身温润如玉,姿态优雅贵气,一张俊颜出尘脱俗,眉目如画,倾天倾地。
他的右手下,独坐着孤傲如昨的当朝丞相江璞玉,他侧颜线条柔美,神色冷峻,眉眼精美,与皇子同处,丝毫不减其嚣张张扬的气势,一动一静都均显狂霸,一睥一睨尽显邪魅,端得也是绝代风华。
茜女静静的望着世间最养眼的画面,脚步迟迟不得上前。
他的身影,仿佛隔绝了一个世纪,如今再见,犹如还在梦中,又真实的很残忍。
座上的两个美男子,是何种人,早已察觉了她的闯入,纷纷侧过面来。
纳兰沧海见到茜女,眼睛微微的弯起来,薄唇动了动,出言道:“茜女,过来。”
茜女全身微微一动,眼中惶恐。
果然,纳兰沧海那略带挑衅的“过来”二字,刺到了江璞玉的眼,江璞玉浅浅一个眼神从眼尾处睨来,直直盯上茜女的眼睛,但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座位上站起来,目光紧盯着茜女的脸,并朝着她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茜女望着他的手,修长苍白,在宽大的袖子里,显得有些瘦弱。不知怎么,她心口一痛,鼻尖一酸,竟想落下泪来。
再抬眼,对上江璞玉平和清澈的眼睛,她的眼神,就再也移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