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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即便如此,众人中却也没有愿意第一个出头的。
谁知这只是李恒泰的意思,还是……当今龙椅上那位的意思呢?
方周二人推来让去,便是不想做那出头之人们,谁知最终却让卜若地这浑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这层纸一捅破,厅中便陷入长久的寂静。
卜若地一脸郁郁,周冷槐面色冷峻,其他众山长脸上神情也有些萎顿。
方才还虚与委蛇满面笑容的方淮山更是明显,他一向精神奕奕的面上忽地泛出疲色,浑身的气势也稍减,变得恍如一个寻常七旬老人。
在场诸人中,他年纪虽不是最长,却是与书院羁绊最深之人。幼时求学,青年授业,不惑之年便出任一院之长,及至如今,他的大半生都与书院纠结难分。前朝覆灭时,正是他出任道院之长没几年的时候。那场浩劫之中,他许多至交就此辞世,如今数十载过去,挚友零落,唯余他一人身躯老朽,孑孑独行。
终于,他缓缓吐出一句:“无论天子是何心思,谢氏一脉不可断绝,以往他远在京城,书院鞭长莫及,如今他既来到襄城,我书院便不可袖手旁观!”
“方山长——“他话声方落,旁边却响起一道冷喝,“若谢氏不肖,作奸犯科,如前朝末帝一般昏聩害民,那即便他是谢琰唯一后人,我莫问荆也不愿护他!”
说话的是法院之长莫问荆。他年不过四旬,向来性情刚直,冷言冷面,除了卜若地,各山长中他是最为敢言之人,只是他素来寡言少语,兼生得一张冷面,法院又比农院势大,因此声望风评都比卜若地强上许多。
方淮山幽幽地望了他一眼。
莫问荆难得地噎了一声,但仍话锋一转,继续道:“只是如今他不过一介庶民,向无劣迹,又是疾废之身,又能做什么恶!”
“还不是一个意思,”卜若地不由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老莫你怎地也这般不痛快!”
莫问荆挺背负手,全当没听见他的嘟囔。
“咳,”周冷槐终于发声,“看来诸公与庭深所思无二。”
“如方山长所言,谢氏来到襄城,我书院既蒙其先祖恩惠,自不可对谢氏后人置之不管。只是那李恒泰话里却也并非要将他置之死地,只怕是想令其不得回京,又想让章长陵给他些苦头吃罢了。诸位不妨暂且旁观,可暗地里提点帮助一二,若章长陵做得过分,也可敲打一番,只是目前形势不明,也不知李恒泰会如何吩咐章长陵,诸位还是暂且观望为好。”
这在目前也是最好的办法了,在场众人只得默默点头。
待到书院众人也散去,京城来的宾客都被领去客房休息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女眷们仍旧陪着老太太,周冷槐却与长子周清晗、二叔周均善,及其他几位周家人在书房议事。
周冷槐的院子便叫做槐庭苑,此刻槐庭苑书房明烛高照,仆役小厮列守书房两侧,显然在商议什么要事。
午饭过后不久,周清枫便与几个相熟的伙伴们在花园里疯玩,后来不小心在假山后睡着,一觉醒来发现天色已黑,几个小伙伴也不见了踪影,不禁郁郁不乐地独自一人返回自己院子。
行至槐庭苑院门时,他顿了顿脚步,下意识地趴在院门,朝里望了一眼,想着说不定能瞅见父亲一眼,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下背影也好。
刚一趴上去,却冷不丁瞥见旁边有一黑黢黢的人影,他吓得立时便要叫出来,“啊——”
“别叫,”暗中之人忽而捂住他口鼻,沉声道,“清枫,是我。”
那声音,赫然是周清柯。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周清枫忙点点头表示自己不叫了,待周清柯将手拿开后便道。
周清柯牵着周清枫的手离开槐庭苑,“没什么,恰巧路过而已。”
周清枫懵懵地点点头,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又待再问,却听周清柯问道,“对了,还没问你,那个福寿南瓜你是打哪儿得来的?倒是心思巧妙,只是你之前做事莽撞,若不是我与清杨弄了那么一出,你这南瓜即便献上去,说不得便烂在库房了,能不能被祖母看到都是两说。”
周清杨便是那在荣华院中提出献礼之策的二房庶子。
周清枫双眼立刻亮了起来,方才所思夜抛到脑后,兴高采烈地道:“二哥我跟你说,那南瓜是鹤望山下秀水村的一个小丫头弄出来的,她叫襄荷,才比我大一岁!”
周清柯微微有些惊讶,“哦,这倒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