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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敏姐儿不让,她自己闯得祸自己承担。”段南山叹了口气,“你好歹吃一点吧,饿着肚子也想不出法子来。”
方琳苦笑,“能有什么法子,连郎中都说平安这条腿算是废了,我就是再想法子,能叫老天爷把他的腿还回来不成?罢了,咱们先吃饭,吃完了把家里的银钱都收拾出来,平安现下还吃着药,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等吃完饭,你跟我去舅舅家一趟。”
“成,我去拿钱,你也别愣着了,锅盔糊了,我把烤着了的地方刮了刮,应该不苦,菜都端到桌子上了,你赶紧吃吧。”段南山把筷子递给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日子总归要过的,该咱们担着的咱就担着,可也别不顾着自己的身子。”
混混沌沌地脑袋因着段南山这句话涌进了一丝清明,方琳勉强笑了笑,是啊,有什么槛过不了呢,敏姐儿闯祸,是自己这个当姐姐的没教好,二舅母要打要罚,自己一力承当便是了。
只可惜李氏既不打她也不罚她,见了面也只是嚎着嗓子大哭,“我就知道不是个省心得,如儿生她的时候就是难产,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结果伤了根本,没几年还是去了。琳姐儿一手把她拉扯大,结果被她累得出了家门,咱们好心收留她,大哥还带着她做生意,结果呢!丧门星!我的儿啊,平安可是我们家的独子,这下可怎么办!四里八乡的,谁愿意把闺女嫁给一个瘸子!我们二房怕是从此就要绝了后啊!这个天杀的,连她舅舅的血脉都不放过,顶顶是个天煞孤星的命哦,克亲克友的……”
沈二山蹲在院子里,这个脾气火爆的糙实汉子一言不发,一边是自己的亲儿子,一边是自己的亲外甥女,怪罪的话说不出口,可要说不恼不气是不可能的。
方琳单听李氏话里的意思,就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了,她悄悄扯了扯沈媛媛的衣衫,“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事情其实再简单不过,个个地方都有地头蛇,沈大山往昔摆地摊碰着了那些街上的混子,也是随手给几个铜板作孝敬,开店亦是一样,这几日摊子生意忙,店里的装修也即将进入尾声,沈大山便全都嘱托给了方敏看着,结果那些混子跑到店里来敲竹杠,小丫头不懂这门门道道,捂着钱口袋死活不愿意拔一根毛出来,结果就把这些地头蛇们得罪了个彻底。混子打定主意要教训教训方敏,不凑巧的是沈平安正好去店里帮忙,两人晚上一道回家的时候给人截住,那些人莫不是好勇斗狠的,方敏是个不肯低头的,又跟那些人闹了起来,沈平安护着她,被打得浑身是伤,左腿也被一棍子打断,那些人怕闹出人命,跑了,方敏这才把沈平安送到镇上的医馆,可到底是断了腿,再治也徒劳无功。
段南山昨日只说了个大概,而此刻听沈媛媛说得这般仔细清楚,方琳小脸煞白,一时间有点儿站不稳,她知晓妹妹刁蛮任性,在家里亦是野惯了,谁都不往心里去,可从未曾想过有一天她会闯出这样的祸来。
她嘴唇嗡动,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段南山扶住她,问道,“敏姐儿现下在哪儿?”
“堂哥伤还没好,在镇上医馆住着呢,敏表妹在照顾他,我爹也在那儿。”沈媛媛亦是满脸忧色,为了开这个店,她把自己的嫁妆全当了,就是她爹也拿了不少银子出来,要是这事真就这么黄了,恐怕就更难说了。
到底是年岁大些,方琳很快便稳定好自己的情绪,她推开段南山的手,走到李氏面前,跪下来磕了个头,“二舅母,我代敏姐儿向你赔个不是,是我没有教好她,平安表弟看病治伤花了多少银钱,都由我们来出,以后他娶妻生子,照应不过来的,我们都会添补一二。”
李氏已经嚎得嗓子都快哑了,她嫁进沈家这么多年,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这孩子虽然爱说笑,瞧着也不稳重,但干活从来不叫苦喊累,又对她极为孝顺,结果就因为个小妮子,被人打成了瘸子,叫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怨,她这一整日一整日的睡不着,方丽那口子一瘸一拐的模样在她眼前这么晃啊晃,她实在没法子接受自己的孩子变成那样,他才十八岁,连个媳妇都没娶上!
沈二山叹气,“琳姐儿,你起来。这事跟你没关系,平安他当哥的,要是真瞧着敏姐儿受欺负不管,我也不能轻饶了他去。现在这样子,谁都不想,可已经这样了,也没法子。你起来吧,舅舅不怪你。”
“儿子都要瘸了!要瘸了!沈二山,平安也是你儿子!你这当爹的有没有为他想过,他这样,以后地里的活计做不了,该怎么办?咱们能养着他,可以后咱们老了,没了,他怎么办!你摸着良心想一想,我有没有对不起你外甥女的地方,她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害我儿子!”李氏闻言大恸,哭得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