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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看了看天色,道:“也好,你有钱吗?便当是借我的,回来便还你。”
“嗯?”青岚又捧出那个荷包,“昨日娘子赏了我一百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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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五郎好不容易把一碗汤饼塞入肚中,暮鼓声已快敲到六百下。
每日都是“咚咚咚”然后宵禁,实在是很烦人了。
“再忍一忍,上元节就快到了。”
等年节之后再过半个月,上元节前后,长安城将三日没有宵禁,彻夜灯火通明,商贩不绝。是杜五郎每年最期待的日子。
近来杜有邻没心思管他,他松懈了很多,此时吃得太饱,倦意便上来,更是不愿温书。探头探脑地往前院走去,找薛白在何处。
暮鼓声已停下,他到西侧门向外面看了一眼,正见薛白与青岚各背着一个竹篓跑回来。
“哎,你们买了什么?”
“好吃的。”
杜五郎颇为失望,因他已经吃饱了。
而且家里还有右相府送的玉露团,雪雪糯糯的,一看就极好吃。跑到升平坊的小摊贩那里,哪能买到什么好吃的?
“去厨房找胡十三娘帮忙。”
“嗯嗯。”
转头看去,只见青岚欢欢喜喜地点点头,跑得双颊泛红……杜五郎愣了一下,忽然才发现她此时漂亮不少,登时便明白过来。
他不由摇了摇头,心道她也不把心思藏一藏,回头又要被阿娘责罚了。
接着又想到阿娘也要给自己找个亲事了,却不知是何家的小娘子,性情如何,希望是个有趣的……
“哎,等等我。”
去厨房看胡十三娘做菜当然是比温书有意思,杜五郎跟着薛白、青岚便往后罩院去。
才跑了几步,忽然听到大门处有人叩门。
也不知是谁能夜间行走,不到侧门找门房,还要杜家开中门来迎吗?
这些事不归杜五郎管,他小跑着跟上薛白。
“你是想送吃的给虢国夫人吗?太寒酸了吧,人家赐你点心可以,你回礼却不能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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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厨房时,仆妇们正在洗碗。
胡十三娘听薛白说想试两道菜,当即问道:“薛郎君,老妇做的汤饼不好吃,才要再做别的吃吗?”
薛白道:“正是十三娘的手艺高超,我才想起几道吃过的佳肴,如果让十三娘做出来,定是比原来的更为可口。”
胡十三娘听得高兴坏了,拿布擦着手乐呵呵地转过身,准备大展拳脚的样子。
“薛郎君要做哪道菜只管与老妇说。”
薛白还是初次到厨房,目光看去,却见厨房器物齐全。
杜五郎懂行地为他介绍了一番,有炖菜用的陶制大釜、有蒸饭用的大甑、有煮菜用的大砂锅。
“可有铁锅?”
“那可是军器,我们家哪能有啊。”
薛白因这句话心念一动,有了个颇遥远的想法。暂时而言,却先得把菜炒出来。
“这砂锅太厚了,怕是不行。”
“记得倒有个铜锅,是我阿娘的陪嫁,她藏得可好,不知上次被搜家有没有被翻出来,我去找找?”
薛白觉得铜锅大概不够好,但只能先试试。
“找来吧,若能成,对杜宅也很有好处。”
“好!你们先备菜。”
杜五郎确实懂行,还指导他们把羊肉羊肚从篓子里拿出来,用冰雪来盛放。
“你买这么肥的肉可不好吃。嗯?这还有贱肉,唉,真是……我先去找锅,一会再教你们。”
他不知薛白买肥贱肉何用,行转身去了正房,才到第四进院,正遇见彩云慌慌张张往前院小跑。
“彩云姐,我阿娘呢?”
“五郎,那位杨中丞亲自来了,娘子气极了,阿郎正在前堂见客。”彩云说罢,匆匆便走。
杜五郎连忙赶到前厅,猫在软壁后向堂中看去。
这样远不如右相府的选婿窗看得方便,只能看到杨慎矜那华丽裘服的一角。
好在说话是能听清楚的,人还没蹲好,已听得一句饱含热忱之语——
“杜翁,我对媗娘一片真心啊!”
杜五郎听得愣了愣,探出头往外看,见杨慎矜那风采还是很好的。
而杜有邻已经站起身,勃然大怒了,虽没吼出来,但显然是在努力克制,声音如铁一般冷峻。
“杨中丞请回吧,此事绝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杨慎矜似乎真的就看不懂脸色。
或者是出身太过高贵了,他从来就没在意过旁人的情绪。
“杜翁久居虚职,恐怕还不了解,我出身二王三恪之嫡系,所谓‘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累有薄名,以治才闻天下,得圣人之恩宠,必不辱没令嫒。”
“是我杜氏配不上杨中丞,来人,送客!”
“我若能纳媗娘,必以正妻之礼相待。我可荫官三子,如今却只有一子,往后媗娘若有所出,生儿则门荫,入仕则正八品上不难;生女则可许公卿,必比一般官宦金贵。杜翁已罢官为白身,媗娘毕竟曾经丧夫,能有如此……”
“出去!把他给我赶出去!”
忽然,卢丰娘大叫着从屏风后冲出来,拿起个茶杯便往杨慎矜脚下砸。
“还不出去?!”
杜五郎见状,当即从软壁后走来,帮忙去赶杨慎矜。
杨慎矜不愿失了风度,连忙向后退。
“莫推我阿郎。”
杨慎矜身边的管事大怒,抬手一指,怒叱起来。
“杜有邻,若不肯嫁女,将我阿郎给的聘礼还来!”
“说甚胡话,我杜家几时收过你的聘礼?”
“我阿郎不欲与你计较,但你们欺人太甚!将价值不菲的彩练换成麻布裹上红绸,将砂石铺进箱匣盖一层器物,便以为能以假乱真?要昧下我阿郎的钱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