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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这谁啊大清早鬼叫啥呢!这么有劲有本事顶了来福、好运的活拉着牛栓犁地去!死喊鬼叫的吵俺们耳朵干啥!”
“天爷啊,造孽啊!谁在院里泼了粪水啊!”
“啥?粪?”有人听到这兴奋的探出头:“老宋家又有啥粪?宋志勇昨儿不才掉了粪坑,咋今个又有粪?”
有人好奇的捏着个窝窝头就去瞅,结果差点被老宋家的院子恶心的吃不下窝窝头。
乡下人是不在意屎尿的,可这满院子都是,跟猪窜稀了之后又被炸弹炸过似的,院里的泥巴地上,房子的土墙皮上,还有……
没等看热闹的人数清,宋老婆子又嗷的叫了一声:“天爷啊,哪来的杀千刀的贼偷了老娘的鸡!”想到这,宋老婆子迈着小碎步急急忙忙的往后院跑,差点栽倒在铺满黄金水的路上。
“哎哟哟!了不得了!我家的猪也被偷了!天呐!我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看热闹的老少爷们还实心眼的凑在宋家院外头,妇女媳妇们则是在听到宋老婆子的话后麻利的拔腿跑回家去检查了,见家里连根草都没少这才安心的又回来看戏。
“我说宋家婶子,这平白无故的咋谁家都不偷就偷你家啊?”
“是啊,这一头猪拉走都不晓得?难不成是见鬼了不成。”
“要是贼,俺家养的狗早叫唤了。”
“要不说人不能作孽呢,做了孽啊,老天不收,阎王爷也得派人来查查。”
“你个嘴贱的!”宋老婆子红着眼狠狠地站在门口,正要开骂,对面双手抱拳的胖妇女就幽幽开口道:“破嘴不积德,先死男人后死儿,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你!你!”宋老婆子被气的直捂着胸口,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要去找大队长告你去!”
“不用找了,大队长来了!”看戏的人眼尖的很,老远就看到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娃娃们拽来的大队长。
苏大林往这里一拐就闻到了一股子臭味。
“老宋家又咋了!”苏大林随便拉着一个会说的人站出来说明情况。
站起来的人是个嘴巴巧的汉子,姓王叫大嘴。
王大嘴一站起来就滔滔不绝的说了事情经过:“大队长,俺觉着吧,可能就是宋志勇造了孽了,大力哥看不下去了,要带他走呢。不然咋别人家都没事,就他们家有事?”
苏大林皱眉,心里有了数,但还是压低嗓音沉声呵斥:“大嘴,你在我跟前这么说还行,在外头要是瞎叨叨什么鬼啊神的被带红袖章的抓去批了、我可不捞你!”
“害,大队长,俺心里有数呢!”王大嘴笑呵呵的:“谁家不说,谁家不信?县里被查的紧那是有甜头赚呢,俺啥也没,他们才不惜得查我呢。”
“就你嘴能!”苏大林不再多说,往人群里挤了挤,抬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情景,以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宋老婆子。
苏大林看着满院的粪水,面容严肃,正当宋老婆子以为大队长就要给她做主时,大队长开口道:“这满院的肥不能糟蹋了,上回就是因为没肥才要捞了莲花塘里的鱼,再捞淤泥去肥地!”
“你们宋家,宋志勇昨个专门请了假去伤苏家小六的事还没完呢!虽然小偷要抓,但你们的错也不能忽视!侮辱烈士那是思想上、是人格上出了特大的政治问题!往大了说你们是不是外面派来的敌特都说不定!”
苏大林的话众人都觉得有道理,他们再咋骂人也不会骂烈士,这么想他们觉得宋家干的事确实太不地道,因而也没人帮宋家说话,帮他们说话那不正说明自个思想也有问题吗?
他们可都是根正苗红的农民,贫下中农,无\\产\\阶\\级,最光荣!
苏大林继续道:“大队里会组织巡逻队夜里巡逻,严查偷猪犯,但你和宋志勇,以后就被罚去干挑粪的活!”
宋老婆子瞪大了眼,正要撒泼,就见苏大林冷下了脸:“你要是不服从组织上的安排,那我就带你们去公社说道说道,这辱骂烈士,殴打烈士家属得判个什么罪!”
至此,宋老婆子彻底不敢叫唤了,想着最起码现在能在大队食堂里吃饭,饿不着,总归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得罪了大队长,不然到时候指不定就会跟沈家一样,被排挤孤立,到时候日子会更难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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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偷猪犯从软乎的床上缓缓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床边风到半干的桂花。
花香淡了许多。
窗外,泼粪犯们正光着膀子干活呢,编竹篮的,扎扫把的,还有劈柴的,没一个闲着。
做些手工送去公社的供销社里头能换钱也能换东西,所以乡下人几乎都会点手艺,贴补家用。
“国栋哥,你们这衣裳咋都是湿的。”老三媳妇好奇的看着晾在院里的衣裳,半干半湿。
苏国栋随意的拿下来套上身上,准备用体温焐干:“没啥,脏了顺手给洗干净了。”
家里人,一人两套换洗衣裳,不知穿了多少年,都是打了补丁,小了缝补接布,穿上跟披个烂麻袋没区别。
苏淼淼出门时就看到几个哥哥仰头对着她憨笑。
“小妹,等大哥把这些交去供销社给你换点奶糖吃吧?”苏家大哥问的极其自然,仿佛这钱就是给她花的,别人花不得:“还是你不想吃奶糖了,想要红头绳?”
“哥,换点水果糖吧,到时候咱们分着吃。”
苏淼淼小脸上的笑容甜软,是从前不曾有过的,以至于三个哥哥都看傻眼了,恍惚间觉得妹妹好像变得跟小时候一样,软乎的、可爱的,跟天上的棉花团子似的,让人想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