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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与冯迟第一回合的交锋竟然是出奇地顺利,主要是活该此人太过于自信与跋扈。
在秦刚原先的设想中,主要是考虑到身边有八名亲卫兵,哪怕是到了最后不得不动手的话,也绝不会吃得了大亏。
而且在关键时候,自己从杭州带过来的官衣官印更是一件防身利器。因为按此时的情形,是不会有人会在公开场合与官府作对的。
但是却想不到这个冯迟,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要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商人,是不了解江淮发运司也好,他甚至要是不清楚奉议郎的品级也行。就是因为知道得足够多,但是又没法做到像张存那样可以及时收看邸报,掌握清楚朝廷的最新动向。
冯迟从自己的经历与经验出发,选择了对秦刚身份的不相信、选择了与他进行正面对抗。那就怪不得他下了狠手,直接给其定死了罪,当然更怪不得后来的张通判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一句话说得好,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
更顺利的情况就是,辛第迦也来到了明州。
“啊!赞美我的真主,用他仁慈的光辉始终照射着你聪慧的大脑。”辛第迦上来就给了秦刚一个大大的拥抱,“光是白酒与香水,我已经攒足了重新杀回明州、泉州的实力。真没想到,去了一趟处州的你,又给我带来的龙泉宝剑与哥窑青瓷的惊喜。”
辛第迦所说的“杀回明州、泉州”,是指多年之前,实力不济的他,在这两处的海商竞争中惨败,只能主动退出,转而只能在海贸并不太兴旺的扬州市场。
而今非昔比的他,这次过来,正是想借机重回大食商人的核心经营圈,却没有想到,秦刚又能为此送上两款全新的畅销商品。
“先不急着那些事,和你说一下眼前新发生的事情。”秦刚拦了一下话头,赶紧把之前两天因为冯迟冯彬父子所引起的纠葛讲述了一遍,并告诉他,冯迟已经因袭击官员的罪名而被收监,接下来,整个冯家在明州的地位与势力都会经历最大程度的洗牌与倾覆。
辛第迦是何许人也,一听此事,便两眼放光。正好秦刚还特意强调,这冯家在明州还有一处船场之时,他迅速说道:“我明白了,明州的官府,我还是有一点点关系与交往渠道的。这件事,秦官人你不宜出面,不管是接盘产业,还是低价收购,这事情必须得由我去先下手为好。”
说完,辛第迦便带上他的人,匆匆赶了出去。
明州的衙门在榨取钱财方面果然是一把好手,这张通判捉了冯迟回去,并没有立即宣判,只是宣称要对其袭击官员的事实进行详细勘合,而也顺手把袭击官员的罪行后果趁机散放了出去。
目前还在家里的,除了躺在床上的冯彬稍微还有点脑子,其他的三个儿子以及一群经不起事情的妻妾,哪里能看得清这里的道道缘由,一惊一吓之下,都是六神无主地如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托人开始往官府里大把大把地胡乱使钱。
而与此同时,无论是知州、还是张通判,为了保险起见而派往杭州核实秦刚背景的人,也已经及时回来,不仅完全证实了秦刚的身份,而且还告知:这全秦刚正是由江淮六路发运使章楶亲自保荐,所以这才好解释,为何这发运司会为了下面的一个勾当公事,会把整个催纲司的治所都移到了杭州。
所以,一边是铁证如山难逃罪罚的落难商贾,一边却是朝中新晋的权贵党从,到底选择哪一边,这个结果已经不需要再多考虑了。
而他们现在所执行的策略,无非不过是要把这明州冯家,左左右右反反复复地多压榨个几遍。
辛第迦当天就去拜访了通判张存,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要到明州落脚经商,并希望能够向通判打听一下如何在本地去收购一些正想抛售的生意产业。关键的地方,他还隐隐地透露了自己在扬州时曾与秦抚勾有过不浅的交情之事。
于是,一切情况就变得简单明了了。
随着冯迟被收监将要被重罪惩治的消息传出来,多年来饱受冯家父子欺压坑害的许多苦主纷纷站了出来,众多控诉举报的状子也如雪片一样飞向州衙。
正因为是这样,明州的各个官员才有理由在前脚收到了冯家送来的巨额钱财时,先是拍着胸脯打下包票说过几天就能放人,然后却是无奈地拿出新的诉状说没有办法这里又有了新状子网、新证据,没办法压下来啊!
在来来回回已经敲诈了大约上百万贯的厚礼之后,明州官府最终却以多项杀人、谋财、奸淫妇女的罪名,除了已经拘捕了的冯彬不得释放之后,继续还收监了他的四个儿子。
并且再以多项商业侵占、恶意收购、操纵市场等罪名,全面查封了冯家的所有产业,这也就是民间俗称的抄家。
一时间,虽然时间还是在六月的时间,但明州城的各个地方竟然都燃放起了鞭炮,举城同庆冯家五虎的悉数落网。
甚至许多曾经被他们害得人破人亡人家的幸存之人,还找人举了大字条幅,往州府衙门前站着,明着是在颂扬官府为他们主持正义,暗地里也是忌防着这件事千万不能虎头蛇尾地私下了结。
而随着冯家家产的不断地被清理查实出来,其所聚敛的规模与数量,令整个明州衙门的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地一发而不可收拾。
在巨额的钱财数字面前,所有的人都已经明白,只要能将这冯家的案子做死做实,那么,所有人都可以从中受益、所有人都可以分享这份原本并不属于他们的金钱利益。
先不谈因为充公的钱财是可以算作本地当年的税赋收入,并可以让地方有足够的提取留存之用,就说在这抄家查封的过程中,上至知州、通判,下至各个处理执行的衙差,但凡是经手之人,谁又不都有着大把的机会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往自己口袋里塞呢?
这个时候,谁还敢站出来说这“冯家父子是被冤枉的”,不要说明州的老百姓会啐他们一脸的唾沫星子,知州与通判就会狠狠地啐满他的脸:“如果这冯家五虎不除,这明州就不会有一片清朗的天空!”
当然此时也不会有不知趣的人会来质疑,为何冯家五虎横行明州那么多年?
辛第迦与张通判交易的基础在于,冯家除了可以直接清点清楚的钱财之物之外,还有大批的生意实业。这些东西如果直接收归官府,那么接下来要由谁来的经营呢?同样一个生意,经营得好是聚宝盆,经营不当就是赔钱货,所以必须要把它们进行变现。
在这变现的过程中,如何估价、定价?里面的空间也就大了许多。
辛第迦也就得以低价接手了好几项州衙并不太方便收取的产业生意,甚至直接以不到一成的价格,拿下了冯家的那家造船场。
而根据私下里达成的协议,辛第迦直接找了谈建,将这家船场转至了他的名下——毕竟现在的秦刚,是有着正式差遣身份的朝廷官员,并不合适直接持有任何产业。
秦刚知道后,也没有说什么,他已经知道了辛第迦在这次与张通判的合作中拿到了多大的利益,而这家造船场不仅仅的确是他想要的东西,而同时也有着明州官府在这件事里与他之间的相互利益绑定——大家都要拿一点,否则彼此都不会放心。
而相比起来,眼下他更关心于这家造船场的规模与现状。
“走,一起去看大海船去!”秦刚趁着兴头,决定带着众人一起去看看。
明州的造船业自唐开始就已兴起。
一般来说,古代的港口多选在内河入海口,这样可以照顾到海运与河运的中转结合。但是河流入海口又不可避免地会遇到内河泥沙淤积的难题,要么需要定期花费巨大成本进行清淤疏浚,要么过一段时间就要迁移港口以及造船场。此时无论是北方的登州、密州,还是南方的泉州、广州,大多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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