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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衍与他自小一起长大,比谈建还爱讲义气。但他也好虚荣,做事急于求成,一旦做成了事后还喜欢炫耀,对于奢侈享受的事情又比常人更加看重。
原本以为,这些都是一些具体的小毛病,并且秦刚平时一旦看到并指出来后,胡衍都能立即认错并表示听从去改正。
当然,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在保州的那次,胡衍一听他有危险便就舍身阻拦,却因此而受了不轻的伤。之后秦刚总是觉得:毕竟有着这么深的兄弟感情,同时也确实觉得胡衍的头脑聪明,办事果断,尤其是到了东南海事院之后,又比赵驷更善于应对官场中的各项事情,于是便逐渐也给了他更大的自主权。
只是不曾想到自己遇上了回乡丁忧,就在这个时间段里,没有防备让胡衍与蔡京、童贯混迹在了一起。
正是在带上赵茂的这两天深夜,无法轻松入眠的秦刚在重新进行复盘时,已经注意到了他这次入京后,京城情报网并没有发挥他预设下的作用,不仅如此,甚至感觉这张情报网似乎还有了一些反向作用。
之前,他还想着会是秦湛的经验不够,还想着此事结束后,是否要花点精力与他再重新将这一块梳理一番。但在突然想到这张情报网的建设初期,便就是胡衍所负责,而胡衍此前又因为在杭州与蔡京、童贯之间的交往联系而与他意见相左,再加上这次京城的对决之中,端王那头的主力便就有蔡京的身影;
一想到这里,许多细节上的被动原因也就呼之欲出了。
姚记米糕店的这位姚掌柜,或者原来就胡衍已经控制了的人,又或者是在前一天上午被胡衍另行派过来的人,这些都不重要了。关键是,一旦秦刚会在京城里的任何一家还能运行的联络点里现身,消息都能迅速传递给胡衍。
钱贵则更不用说,从京城到西北、再到九州,秦刚知道他一直跟随着胡衍,是他的心腹。这原本也没什么,其实谈建、赵驷手底下都有不少类似于钱贵这样的亲信,让他们做事,总得需要一些各自指挥得力的人,重点只是在于指挥的人有没有贰心。
胡衍没有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带人在京城里抓他与赵茂,却是安排钱贵先帮助他们逃出京城。这应该不是胡衍还想站在他这边想做什么,而是在他自认为已经可以掌控住局势的前提之下,想要在端王那里立更大些、更彻底些的功劳而已。
“说说你的想法吧!”秦刚淡淡地对着眼前拜倒在地的胡衍说道。以他现在的功力,已经发觉在这处屋子的四周,应该都布置有人手。
胡衍此时在原地站起身来,平静地说道:“大哥你还不知道当前京城里的形势吧?昨天太后已降旨,授端王为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列宰相之上。苏相反对无果,愤然提出辞职,这第一道辞呈虽然被太后驳回了,但依着他那性子若是再多递几次,也就难说了!”胡衍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秦刚的反应。
“蔡京也回朝了吧?”秦刚没理会这些话,反倒提了一个新问题。
“回大哥,蔡元长已经恢复为翰林承旨,太后有意拜其为知开封府。”
“蔡京好算计啊,知开封府一职极为重要。章相若不反对,京城局势便在其一手掌握之下。可章相一旦对太后此意反对,接下来必然会有人再荐蔡京进入两府,到那时,可就是无法再行反对了!实在是厉害啊!”
“大哥明察秋毫,他们确是如此谋划的。”
“那给了你什么个承诺啊?”
“蔡承旨建议恢复熙宁时的制置三司条例司,届时荐小弟入该司为检详文字。”胡衍回道。
这个检详文字之职全称是:制置三司条例司检详文字。看似极为普通,它源自王安石首次变法之时,为了让手底下一些官品与资历不高的变法成员能够快速进入朝廷核心,其中这个条例司检详文字就是用来掌握财权的,另外还有中书检正公事,是用来掌控政务的。蔡京许了这个位置,一是十分符合胡衍的身份与管事特点,二也是暴露了他急于依托故事,快速插手朝堂事务的野心。
“大哥能否听小弟一言。”胡衍为了摆脱当前被问一句答一句的被动状态,下定了决心道,“如今大势已明,陛下已经不能理事,宫中乃是太后听政,而端王深孚众望,拥者甚众,相信很快就能继承大统。大哥你若现在回头,也能算是没有错过拥立之功,小弟仍愿意如从前一样,为大哥驱使,于大哥帐前听调!”
“哦?城里不是已经开始对我画影捉拿了吗?如何还能立下拥立之功呢?”秦刚反问道。
“城中人多口杂,就怕一时说不清楚,所以小弟这才作主,先送大哥出城,并在此处好好劝说。”胡衍一看秦刚态度有所松动,立即加紧劝道,“谋事之初,小弟已向端王讨得恩典,在定策之前,须得再给大哥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胡衍啊胡衍,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吗?”秦刚冷声喝道,“皇宫里是端王的手笔,京城里是蔡京的杰作,也只有到了城外,才有你胡沧海的功绩展现。我若能听你所劝,自然是皆大欢喜。我若不听所劝,这里或许就是我们兄弟情义断绝之地,亦是你胡检详立下大功的福地吧!”
“小弟不敢!恳请大哥成全!”胡衍听得秦刚有翻脸之意,口中虽然还保持着恭敬的语气,但身体已经开始缓缓地向后退去。
“抱歉!成全不了!”秦刚伸手对车厢里招了招手,让一直躲在身后的赵茂过来,并将其牢牢地护在自己怀里并道,“这就是我的重新选择!”
赵茂一直在听他们的对话,小小年纪的他虽然根本就听不懂他们之间所说的意思,但是自始至终地却是完全折服于秦刚的气势与态度,此刻便是拍着手笑道:“三舅是大英雄!金哥也要做大英雄!”
“小弟觉得,大哥还是三思而后行为好。”胡衍脸色发白,此时已经退到了一旁,他抿了抿嘴唇,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痛苦还是高兴,直接对身边人迅速出现的几人手下令道:“恭请秦翊善下车!”
周围的那些人迅速向中间靠近,尤其是原先与钱贵一起过来的三个人,都拔出了短刀,逼迫着马车上的秦刚。
“胡衍!你这是要对我动手吗?”秦刚皱眉问道。
“小弟不敢,一路多有辛苦,请大哥与越王下车稍事休息!”胡衍却是在外围面无表情地说道。
秦刚拉着赵茂,镇定自若地下了车,缓缓地走向那处木屋。就在这短短的一段距离,他却大致判断出了,木屋四周大约明着暗着会有十几个人,但是却都只是一些身手平常的士兵,唯有钱贵一路带来的三个人,都还算得上是有点身手与武功的。
此时方才感慨当初赵驷让他隐藏自己武功的决定是多么明智:一直以为他只是普通人、甚至是普通士子的胡衍,这次显然是托大了,自以为手头有三名有身手的手下,外加十几个士兵,就足以能够掌控这里的一切。
秦刚暂时还不想动用自己武功的底牌,目前的情况还不算糟糕,他还需要对周围的环境再作些判断,以防胡衍会不会在附近再留有后手。
毕竟,要逃离的不止是他自己一个人,还有这两天以来倒是越来越喜欢的赵茂。
胡衍见秦刚没有反抗,而是顺从地带着赵茂进了前面的木屋,于是立刻指挥手下人将他们带进去,并在外面加上了锁。
“老大,接下来怎么办?”钱贵十分关心地凑上来问胡衍。
“端王还是有点看中大哥的,所以他还是要送回京城的。不过那个小王爷不能送回去,要在这里解决掉!”胡衍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凶光,“过会儿,让姚掌柜去办这件事!”
“姚掌柜?他行不行?”钱贵有点担心。
“秦刚他不过是个读书人,直接进去打晕他再绑起来,很难吗?然后再杀一个小孩而已。这种事情难道要让我自己来动手吗?”胡衍不满地说道,“关键是,等这事做完了,那个姚掌柜,也一并解决掉!”
“啊?姚……掌柜,也要解决掉?”
“秦刚和越王怎么会到城外的这个地方?这事总得要有个可信的解释。米糕店的伙计可以证明秦刚去找过姚掌柜;城门口的士兵可以证实姚掌柜赶着这马车出城;所以,姓姚的必须得死,他死了我们就可以证明他就是带秦刚出城的同伙。越王也得死,这个我们不要操心,端王会把罪名安在秦刚头上。是他劫持了越王,被我们围捕,狗急跳墙,便杀了越王!懂吗?”
“属下明白了!”
……
他们自认为只有两人之间的窃窃私语,却没有料到秦刚眼下的功力已非常人所及,此刻他虽然已经进了木屋内,但是在那里聚起内力于耳间,竟然大致不差地将他们的计划尽数听到。
越王要死、姚掌柜也要死、甚至,秦刚猜测着,该死的人应该还不止这两人。
只是,潘朵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各种可怕的后果就会以谁也无法控制的速度竞相跳出来。秦刚不相信,以胡衍自以为是的能力,就能控制得住!
唉!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他还要为胡衍担心什么!
这可恶的圣母心!这可恶的兄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