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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聊赖的老板瞧了瞧手里那张纸币的面值,一下变得殷勤起来,忙去后厨吩咐。
“外面冷啊。”何勋看着已经坐定的陆霜年,语气温和:“待会酒上来了喝两口,就暖和过来啦。”
陆霜年露出一个微笑。她瞧着何勋,男人的眼睛里映着小店里暖黄的灯光,还有她的影子,愉悦在他瞳孔里闪亮闪亮的。
陆霜年见过很多很多人,凶悍的软弱的虚伪的仇恨的,她从那些人的瞳孔里看进去就知道他们在盘算着什么,知道他们的笑意背后藏着多少刀子,真诚之后又有多少龌龊。
而何勋是真的因为见到她而感到愉快。
这怎么能让人不回以相同的温暖。
“好长时间不见了呢,何大哥。”陆霜年道。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了一点轻快的尾音。
何勋用目光细细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年轻女人,过了一会儿,道:“是啊。”
从那天意外地相遇之后,他们还没机会好好地说过话。何勋并不想去回忆在城防司令部看到的那个陆霜年。那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丫头。
酒和小菜很快端了上来。烫过的酒冒出袅袅的白雾来,酒香随着热气升腾,就连那几个简单的下酒菜看上去也教人口舌生津。
陆霜年扯掉了手上黑色的鹿皮手套,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
何勋瞧着她吃,给两个人满上了酒。
他道:“有七八年了吧。”
陆霜年点点头。
“能和我说说这些年的经过么?”何勋又道。
他知道陆霜年这些年过的不可能容易,也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已经不再是当初瘦弱安静的小孩。阿年或许,不会愿意同他提及。
想到当年的小姑娘不知要经过多少淋漓的鲜血和难熬的苦痛才能炼成如今的沉静冷酷,何勋心中又猛地生出愧疚来。他将陆霜年留在顾府之后,便因为军务繁忙很少去看望,不想过了几个月,那孩子竟已离开了顾府,去了军医学院,自此在没有踪迹。
陆霜年咽下嘴里的东西,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滚烫的酒落进胃袋,将整个人都暖和过来。她看了何勋一眼。
这位“何大哥”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年轻了。这么多年过去,算起来他也已经三十多了。他脸上的神情近乎于期冀。
经历的太多,离别的太久,这个时候,总是心中忐忑的。
陆霜年道:“顾家供我读了军医学院,后来被军情处的长官看中,便进了军情处。”她顿了一下,然后道:“既然是军人,总要尽军人的职责,这几年打仗,慢慢也就习惯了。几个月之前我刚刚从处里调到顾宸北的第一师,现在只是个参谋。”
何勋凝神听着,对女人的轻描淡写有些无奈。他喝了一口酒,看着陆霜年的神情,将“苦了你”的话吞进肚子。阿年从来都用不着任何人的同情甚至怜惜,小得时候是这样,现如今想必也没变。
男人只是拿起酒杯在陆霜年面前的杯子上轻轻碰了一下,道:“辛苦。”
生逢乱世,又有哪个不辛苦。他的这个妹子,一路从无依无靠走上来,军功战勋不知有多少,虽不容易,却也是意料之中。这个在战火中生存下来的孩子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强悍,绝非池中之物。
陆霜年似乎心情不错,她可没那么多矫情的心思,自己选的路,总归要自己走。她的野心不同凡人,要付的代价自然比寻常的巨大。
她问何勋道:“何大哥呢,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何勋瞧着陆霜年脸上笑容,只觉得心中那愧疚的负重也轻了一些。他道:“在城防司令部,其实也不过是个上不得战场的闲职而已。”
陆霜年笑道:“何大哥对我还谦虚什么?你可是张将军手下的干将呢。”
何勋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开口道:“我今天我接到了司令部的命令,调到顾二公子的第一师了。”
陆霜年眉梢一动。——原来今天下午顾宸北去城防司令部,是去同张振彪要人的么。他将何勋调到第一师,又是为了什么?
女人喝掉了杯中的酒。她微微低垂了眼帘,看着手中的瓷盅,不知在想什么。
何勋停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不知阿年找我来,有什么事要说?”从看见一身便装的陆霜年开始,何勋就有种隐隐的预感。可太久没见,他越来越猜不透她了。
陆霜年抬起头来:“不瞒何大哥,今天的确有事想拜托你。”
何勋将酒倒满,示意陆霜年往下说。
女人露出一个笑容,她的语气平淡:“我要从何大哥手里借一个人。”
何勋怔住。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琉火姑娘的地雷,么么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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