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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默然不答,许是此番说话太多,费尽精力然后又沉沉睡去。
百里风间陷入沉默,摩挲着腰侧的酒葫芦,却又不拿起来喝一口。他俯身往下看。主峰上的银色石砖仿佛都铺了一层凄凄血色,两个已经缩成小点的弟子正走过山门后的太极卦图。
看到那倾斜如墨的长发,百里风间不自觉浮起一个笑。
是她啊。
“修师兄,好吃吧?”景澈的眼眸亮晶晶,仿佛天地的澄澈都盛在了她的眸中。
她从那纸袋里仅剩的栗子糕中抠出一点给也修吃,等待着他的回答。
“嗯。”都这么熟了,也修仍是非常拘谨同她的相处,这时不自然地避开一点,免得她又得意忘形开始同他勾肩搭背,半点都不避讳。
“修师兄,那为了让我少点冒着被发现受罚的危险偷偷溜下山买栗子糕为了减少我和掌门的见面为了避免宫霖对我的嘲笑,所以你一定是有打算做做看对吧?”她喋喋不休像个话痨不带喘地说了一堆,生怕打动不了她这个软硬不吃的师兄。
少女生动模样跳跃着甜蜜黏人,撒娇时像是早春恣意开放的花苞,半点不矫揉,想要便直说,撒泼耍无赖时常有,却不会是求人低姿态,她骨子里的骄傲总是无处不在。
也修横了她一眼——就知道,她这么大献殷勤地跑来给他吃栗子糕,原来就是存了这个心思。
说起来云覃峰上有个天下第一懒散的师父,所以景澈的伙食常常很凄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修就从师兄开始兼职起了厨子,偶尔给景澈开个小灶弄点吃的喂饱她的肚子。虽然说修炼之人一般都无需再有一日三餐,但是景澈不是一般人,她时常嘴馋。
幸好也修以前未入南穹时也都是自力更生,厨艺不差,近来更是被景澈挑剔的口味**地愈发出色起来。
栗子糕也并不难做,只是这个月份,栗子并不好找。
“嗯,我没有打算。”也修淡然而镇定地拒绝了。同时他也是练就了坐怀不乱的好本事,不管景澈怎么骚扰他,“我回房了。”
作势要走。
“别!”
景澈拽住也修的袖子,正准备开始下一轮的撒泼打滚,耳边就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不知廉耻。”
宫霖那张故作冷傲的臭脸出现在眼前。
景澈斜眯起眼,面上甜蜜笑意皆被敛起。
眼见着两个女人剑拔弩张,火药味一触即发。也修趁着她开启骂街模式之前,反手扣住她的手,扯着她离开,走远了几步才压低声音呵斥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景澈同宫霖一直是水火不相容。她在知晓死去的帛炎一直喜欢着宫霖之后,便笃定两年前一定是宫霖给她下的蛊毒,还让帛炎替了罪,却是苦于找不到证据不能随意诬陷人。
“是她招惹的我,是她陷害死了帛……”
“唔--”也修在她骂骂咧咧的话出口之前,忙不迭捂住她的嘴。
“掌门都下令此事不得再提了,上次你苦头还没吃够?”
景澈一脸恨恨地甩开他的手,却不再往下说了。
上一次,是两年前,她身上蛊毒解开不过一个月,她不服帛炎就这么被冤死,气势汹汹地去找宫霖理论。宫霖咬死不承认,只说他自作孽不可活,两人闹到了掌门那里。
最后禹问薇却以无凭无据血口喷人处罚了景澈,还是也修出来帮她顶罪,一人挨了一半,受了十鞭子。
那时她伏在床榻上,百里风间在她后背为她敷药膏。他的手指凉凉的,拂过之处却都是火辣辣的触觉。她疼得眼泪直流,依然誓不罢休地宣言,一定要将宫霖绳之以法,为帛炎洗白。
没有悬念的,单想想便知道,以景澈这般爱恨雷厉风行又骄傲的性子,于是一直到现在,她都不会藏着掖着,就是光明正大地要同宫霖水火不容。
也修见她委实是不高兴,口气放软了些:“行了,明日我给你做栗子糕。”
景澈看向他,神情微有舒展,眼睛一眨一眨,浓密蜷曲的睫毛如同一把整齐的刷子,在夕阳下似撒了一层金粉。
“好。”她非常严肃又一脸正气地点了点头。
然而在自己御剑回去的路上,憋着的一口气还是发泄了出来,咬牙切齿,不共戴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